第06章(第2/4頁)

“沒有,爵士。你說的不錯。如果是小說情節的話,相當不錯。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事實並非如此。”

說完,克拉夫嚴肅起來。

“你瞧,爵土,是這麽回事兒。我不想空談,足跡學已經是犯罪學相當成熟的一個分支學科。格羅斯①的書對此有專章介紹。跟人們的想象不同,腳印可能比其他任何東西都難偽造。事實上,想要偽造腳印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用你剛剛說到的方法肯定不行。以前曾有人試過‘倒退著走’。對那種足跡,一英裏外就看得出是偽造的。”

“一個人在倒退著走時難免會留下蛛絲馬跡。步子邁得更短;鞋跟向內靠;重心變化和正著走時剛好相反,足尖先著地,再是足跟。而且還有這兩人體重不同的問題。”

“你可以看看警方星期六晚取回的石膏模型。腳印是真實的,完全沒有使詐的跡象。男人身髙五尺十一寸,體重一百六十四磅,穿九號鞋。女人身高五尺六寸,體重一百三十磅,穿五號鞋。如果說有一件事警方可以肯定,那就是:溫萊特夫人和沙利文先生走到懸崖邊緣,並且不曾返回。”

克拉夫停下,清了清嗓子。

現在我總算是聽明白了,他說的肯定沒錯。

“噢,啊。”亨利·梅利維爾咕噥著,躲在雪茄令人生厭的煙霧後打量著他,“在這些事情上,你完全相信所謂科學的犯罪學不是嗎?”

“沒錯。”警長肯定地說,“雖然沒什麽實踐機會,但我篤信犯罪科學。”

“也就是說在本案中你堅持使用所謂科學方法?”

“讓我告訴你發生的一切吧,爵士,”克拉夫用那只好眼睛謹慎地四下看看,放低聲音說,“正如我剛剛告訴你的那樣,屍體今天一大早被沖到歡樂谷上。他們早就死了,星期六晚間早些時候就死了,之後一直泡在水裏,那些惡心的細節請恕我不贅述了。很自然,人們會認為他們死於撞擊或者被水淹死。但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既不是死於撞擊,也不是淹死的。”

亨利·梅利維爾眼中露出非常困惑好奇的神色。

“不是死於……?”

“不是,先生。實際上,兩人都死於小口徑手槍的近距離射擊。近身射擊,正中心臟。”

花園裏陷入一片沉寂,靜得能聽見兩棟房子之外有人隔著後院籬笆聊天。

“這樣啊!”亨利爵士大聲說道。他好像被內心某種疑慮折磨著,猛吸著雪茄。“如果你非要這樣令人生厭地堅持所謂科學方法,那我可以告訴你,這也沒什麽大不尋常或者令人驚訝的。很多自殺者,尤其是雙雙自殺的人,都會這麽幹。為了早登極樂,他們上了雙保險。兩人站在河邊,男人射殺女人,讓她靈魂出竅,然後他沖自己開槍,跟著一命嗚呼。就這麽了結了。”

克拉夫鄭重地點點頭。

“沒錯,”他附和道,“而且從傷口來看,是典型的自殺性傷口。當然,在正式的驗屍報告出來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能肯定。不過驗屍官打電話拜托漢金斯醫生,漢金斯醫生一早就做了屍檢。”

“兩名死者都是被同一把點三二手槍打死的。正如我剛剛所說,近身射擊。死者的衣物上有火藥燒焦的痕跡,傷口邊緣也被火藥灼傷,留下黑乎乎的痕跡。也就是說,”克拉夫舉起一支削得溜尖的鉛筆,指著筆記本說,“剩余的火藥嵌進皮膚之中。由此看來手槍肯定是在離身體相當近的地方開的火。雙重自殺。”

“這個,如果是這樣,”亨利說,“那你還煩惱個什麽勁兒?你臉盤子上怎麽掛著那種可笑的表情?證據確鑿啊。”

克拉夫再次鄭重地點點頭。

“是的,爵士,證據確鑿。”他頓了頓,又說,“只不過,你瞧,這並不是一起雙重自殺案,而是一樁雙重謀殺!”

我知道,你們這些讀者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說了。你們可能從一開始就在盤算,什麽時候“謀殺”這個字眼兒才會蹦出來。對你們來說,等這個字眼一出現,就可以期待一場智力交鋒遊戲。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個詞就這麽突然迎面撲來,克拉夫的一字一句到底給我造成了多大的沖擊,還是留給各位想象吧。

關於槍傷的描述,什麽“剩余的火藥嵌進皮膚之中”,一想到這是在說麗塔·溫萊特,讓人難過不已。我們在花園蘋果樹下繼續聊著,麗塔在警察嘴裏成了解剖桌上的一堆肉,除此以外什麽也不算。而且,一想到某處居然藏著個兇手,一說起會有人恨麗塔和巴裏·沙利文恨到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我完全不敢置信。

亨利·梅利維爾張著嘴,目光銳利得像只老鷹,盯著克拉夫不放。但他沒說話。

“現在,我們來說說兇器,”警長繼續說道,“兇器是一把點三二口徑勃朗寧自動手槍。如果是沙利文先生開槍打死那位女士,然後再自殺,或者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反過來假設,女士先動手。不管怎麽說,你一定會汄為手槍跟著兩人一起掉進了大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