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破案之勝利榮冠

星期三下午,我依約來到赫伯爵士的辦公室,和警務署長、檢察官,以及赫伯爵士碰面。在那裏,我首次盡可能條理分明、簡潔扼要地向他們逐步概述我的論點。我現在也正準備這麽做。

為了厘清整個命案的來龍去脈,我請你們忘掉蜜麗安·韋德的證詞;忘掉你們目前知道的任何佐證,跟著我重新回顧所有的事件,仿佛它們是從頭開始在我們面前一一上演。不要鎖定某個人,或專注於某件事,只要密切注意案情跡象的發展脈絡就行。

那天晚上,案發現場出現的第一位演員——此問題和其解答皆已記錄在案——是葛萊格裏·曼勒寧。關於那位跳下墻並攻擊霍斯金巡佐、精神狀況顯然異常的瘋漢,我們至今仍未找到他和命案有所牽連的證據。但我們的確知道曼勒寧涉案其中。

周五晚上11點10分之際,當時瘋漢已經失蹤不見人影,巡佐也已離去,而曼勒寧在詹森警員面前現身於韋德博物館,並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在那裏大吵大鬧。這個喧鬧的行為是否多此一舉,我們現在還不能斷定;我們只是將此事件記錄存档。接著詹森請他走一趟警局並回答與“失蹤”相關的問題,他依言隨行前往;根據詹森的描述,曼勒寧當時整個人變得安靜下來,而且神情很怪異,好幾次試圖向詹森打探消息。

卡魯瑟也對曼勒寧的外形做了一番描述。他身高6呎出頭,寬肩窄腰;有一張古銅色的臉蛋、黝黑的頭發,藍色的眼珠;他穿著晚禮服,披著黑色大衣,戴著大禮帽,拿著一根手杖。他敘述自己的遭遇時,心情顯然焦慮不安:蜜麗安·韋德那天下午打電話給他,邀請他來博物館參加一項私人考察活動——其活動主旨是要去盜墓——但不知為何,他抵達博物館的時候,赫然發現大門深鎖。然而,道出以上敘述時,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直到卡魯瑟說了下面這段話:

“鬼會戴上假的絡腮胡嗎?這個特別的鬼魂,當時正安安靜靜地躺著,然後在警官的視線下突然消失;他被移走了。”

接下來,不可思議地,曼勒寧就昏迷不醒了。

我們仍舊把它視為一個突發狀況來記錄,因為卡魯瑟正好提到戴白色絡腮胡的瘋漢。接著卡魯瑟便動身前往博物館,和普恩攀談之後,他在博物館現場的第一個發現,是一連串肮臟的煤灰足跡。這些足跡從博物館大門開始延伸了幾呎長,然後逐漸變淡隱沒;不過,由於足跡並非清晰可辨,若要拿來作鑒定身份之用,恐怕會是白忙一場。

卡魯瑟的下一個發現,是在旅行馬車裏找到一具屍體。這具屍體的面容剛好頂著車門,因此車門一打開,死屍就翻滾出來了。卡魯瑟檢視屍首,發現一件看似無關緊要、但實為極其重要的事情。那件事就是:

死者的鞋底不但覆蓋了一層煤灰,而且那層煤灰還很厚!

這件事請你們仔細想想。一個鞋底沾有煤灰的人,走進了博物館——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留下足跡,一直到鞋底上面的煤灰越走越少,肮臟的足跡無以為繼,最後變淡消失。但橫屍於旅行馬車內的那個人,其鞋底卻沾有厚厚的一層煤灰。所以我們得知一件事:無論走進博物館、並在地上留下足跡的人是誰,可想而知絕對不會是這個死人。這個論點可以說是合乎常情,實際上也是顯而易見,所以我們的推理應該要從這裏開始。

一個鞋底沾有一層粗厚而且未經磨損之煤灰的人,橫屍於一輛密閉的旅行馬車裏面。這個人,他是怎麽來到車廂裏的?當時他是活著,還是已無生命跡象?他不太可能走到那裏,因為圍繞在他周遭的是一大片廣闊的白色大理石地板,如果他曾經踏上那塊地,毫無疑問絕對會留下足跡。但是在博物館裏頭,除了從大門走進來後的六七步路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煤灰足跡。好極了;死者是被某種方式運送到車廂裏面去的。

問題是,從哪裏開始運?由於博物館設有中央系統暖氣設備,再加上四處都沒看到火爐或煤炭箱,因此他一定是從地窖那裏被運過去的。

我們來檢視屍體。這個人留著一撮如假包換的黑髭須,卻戴著假的黑絡腮胡。雖然我說“戴著”,其實這個說法並不貼切。在他的下顎和腮幫子處都有膠水痕跡的反光,再加上像線頭之類的殘余東西,由此可證絡腮胡曾經完全固定在臉頰上面,然而它們現在卻只有6便士硬幣面積大的區塊附著於顎上。在費力搬運屍體的過程中,絡腮胡並未被硬拉下來,因為我們沒發現撕扯之類的暴力跡象,假如它們是被用力撕下來的話,一定會留下擦傷痕跡。可見拿下絡腮胡時是小心翼翼的,但最後粘回去卻只粘下顎一小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