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法開演(第4/4頁)

“‘你坐著別動,’他繼續說道,‘我來幫你把它們粘好。這玩意兒可以很容易就弄濕,它們是劇院服裝師所能提供最棒的絡腮胡,保證連福爾摩斯都會信以為真。事實上,我根本沒打算戴上它,而且我對這個主意很排斥。你是知道的,在今晚這場戲中,我預計要扮演老爹——就是老傑他自己——因為我的容貌跟他太像了。但林克·巴特勒老喜歡把事情搞大,況且萬一被害人眼中的我比應該有的長相還年輕,他會堅稱自己所看到的我是未發福的聖誕老人哩(這假胡子真他媽的優,是吧?)。絡腮胡你戴上,而髭須我留著。你真的用不上髭須的。當然啦,你是老手了,不用我來提醒你吧,不管你在幹什麽,當兇手要出手襲擊時,你的臉得正對著人家,而且得忍住別笑出聲。喏,在其他人下樓之前,我得將這些絡腮胡粘在你臉上。他們正在樓上準備棺材。’

“我嚇得坐在那裏直打冷顫。長官,把自己的糗狀說出來,我並無—絲羞愧之心。那時候我開始茅塞頓開,領悟了這些行動的整個重大含意,並且了解到自己早該看穿這整個事件的,因為眼前的情況幾乎完全是《命運匕首》的翻版。只要心無一絲邪念,當那本警察手冊放在我觸手可及之處時,我總是把它視為一種上帝的啟示。說到那個陰謀,具體的細節我還不清楚,但許多地方已昭然若揭:這間博物館正落入一群亡命之徒的魔掌中,這些人利用韋德先生不在的時候,由他們的首腦來假扮成他(我記得這個策略是可怕的吉安迪醫師最愛用的伎倆)。不單博物館會被搶,想必有些局外人也會被誘入陷阱而慘遭殺身之禍;至於為何會和這群暴徒扯上關系,也許韋德先生曾出賣過他們,也許他隨身帶著貴重之物,例如鉆石和紅寶石。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自己可能是暴徒早已鎖定的被害人,而我那本仍抓在胸前的1814年加爾各答市初版的書正是他們看中的目標,頓時我就感到頭暈眼花。

“但再簡單回想一下,我相信情況不會是這樣的。很明顯地,他們把我誤認為某個有許多化名的惡徒——因為主人在詼諧戲謔卻讓我嚇得渾身打顫的可惡言談中,他在三次不同的時機下,分別以查爾斯·勞頓、華萊士·畢瑞,以及喬治·亞裏斯之名來稱呼我——這真是諷刺到了極點,我,就是我,在這場邪惡的戲中,要扮演一位亞洲學者的角色。

“所以,我該怎麽辦呢?情況是如此險惡危急,我該沖出這群惡漢的包圍,飛奔逃出去向特別機動隊報警嗎?您一定看得出來,這種處理方式是無濟於事的。有了!赫伯爵士,我懷著慚愧摻雜莫名驕傲的心情,告訴您另外一種應變之道:在怯懦恐懼的當下,我突然明白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是個陌生人。我發現自己的脈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而我身上那被遺忘已久如今卻無比緊繃的蘇格蘭高地人血液,卻在這危險的一刻突然蘇醒,並且狂放亂竄了起來。我該溫馴地看著韋德先生被搶,目睹某個無惡意的陌生人被這群暴徒所殺嗎?不行!我以上帝之名發誓,絕對不行!”伊林渥斯博士一邊咆哮,一邊從椅子上突然站起來揮擺手臂,姿態就像是一支豎立於大海中的第二桅杆。桌上有我內人的相框,這名老兄手臂一揮把它給掃到對面去。他激動到忘了跟我致歉,但他還是隨即冷靜下來,聲音也壓低了。“太好了。我可以監視他們。我可以伺機而動。我就假扮成這位聲名狼藉的亞洲學者好了。滿腔的憤慨叫我困惑,也讓我驚慌擔憂,我以巧妙的問題再三詢問匪徒首腦,直至整個計劃的旁枝末節都被我套出來為止——這和你們警方在《命運匕首》中的做法一模一樣——同時,我還運用我的機智,努力設想能使他們鎩羽而歸的計策。

“雖然我花了一些時間來描述我的內心狀態,但所有的思緒其實是在電光石火間一閃而過。發出惡魔般輕笑聲的歹徒首腦穿過房間(拿掉絡腮胡的下巴在大髭須的襯托下,使得他看起來更加邪惡),正準備把假絡腮胡貼在我臉上。每一根胡須觸及臉頰時,都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我力持鎮定,不叫屈不訴苦。這個橫目斜瞅警告我命案發生時別笑出聲的惡徒,他會發現我不是好惹的!我照著他從盥洗室拿來擺在桌上的鏡子,對自己的容貌贊嘆了一番。然後,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穩住情緒,把聲音壓低到有如竊竊私語一般。

“‘老大,我們要幹掉的人是誰?’這位來自愛丁堡的約翰·諾克斯基督教長老會的牧師,懷著沒齒難忘的羞愧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