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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收音機裏一模一樣。

讓·盧明白了皮埃羅的意思。他想說的是讓·盧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樣。皮埃羅咧嘴笑了起來,街角仿佛突然充滿陽光。他頓時對這男孩有了一種直接、本能的喜愛之情。

“年輕人,很好。我現在知道你果然聽我的節目啦。我覺得今天非常重要。我真希望不止給你簽個名啊。你願意幫我拿一下這個嗎?”

他把夾在胳膊下面的一疊紙張和明信片遞給男孩,騰出雙手簽字。讓·盧簽名時,皮埃羅瞥到那疊紙張最上面的一張,高興地擡起頭輕聲說:“三只狗之夜。”

“你說什麽?”

“三只狗之夜。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三只狗之夜。第二個的答案是艾蘭·亞斯沃斯和阿爾薩。”皮埃羅用他特別的口音說。

讓·盧想起第一張紙上寫著一系列關於音樂的問題,它們將用於下午廣播中的一個競賽節目。他兩個小時之前剛剛寫下它們。第一個問題是,“70年代哪個組合唱過《歡慶》這首歌?”第二個問題則是“‘騷動’組合的吉他手叫什麽名字?”皮埃羅一下就正確地答出了前兩個問題。

讓·盧驚訝地看看他母親。女人聳了聳肩,仿佛道歉似地解釋道:“皮埃羅喜歡音樂。他巴不得我把買面包的錢都用來買唱片。他有點……呃……有點那個。但是只要是和音樂有關的事,他不管是看到過還是在廣播裏聽到過,都記得一清二楚。”

“皮埃羅,看看你能不能回答其他問題。”讓·盧指著男孩還抓在手上的紙鼓勵道。

皮埃羅毫無困難地一口氣回答了所有15個問題,幾乎是一看到題目就蹦出正確答案。這些都不是容易答上的問題。讓·盧大為震驚。

“夫人,這可不僅是能記住事情那麽簡單。他簡直是一本百科全書!”

他接過那疊紙,對男孩報以一個微笑。他沖蒙特卡洛廣播電台所在的大樓揮了揮手。

“皮埃羅,想不想到電台裏轉轉,看看我們廣播的地方?”

他帶著男孩在電台裏轉悠,給他展示他在家裏聽到的聲音和音樂的發源地,還給他買了杯可樂。皮埃羅帶著迷醉的表情看每件東西,母親看到兒子臉上的喜悅,也激動得容光煥發。他們走到儲藏室档案館裏那片CD和唱片的海洋中,皮埃羅像進入天堂一樣,臉上發出興奮的光輝。

電台的人聽說了他們的故事:父親一知道兒子的殘疾便離家出走,拋下母子兩個一貧如洗,尤其是當他們得知了男孩的音樂知識之後,便允許他加入蒙特卡洛廣播電台。母親對此簡直難以置信。她工作的時候,皮埃羅將有一個地方可去,甚至還能得到一點點工資!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幸福。允諾和賭注,讓·盧不禁想到。有時允諾會被遵守,有時打賭也能獲勝。這算不上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但至少也不錯。

皮埃羅走進電梯,抱著CD摁下按鈕說:“我要到小房間放回它們。我還會趕回來,這樣就可以看你廣播。”

小房間是他對档案室的獨特稱呼,看他廣播倒是確有其事。這意味著今天他可以站在大玻璃窗外面,用崇拜的眼光看他最好的朋友和偶像讓·盧做節目。平時皮埃羅只能在家裏從收音機裏聽他的節目。

“好哇,我給你留個前排座。”

皮埃羅的笑容比電梯的燈光還要燦爛,電梯門關上了。

讓·盧穿過樓梯平台,敲進密碼,開了門。身兼接待員和秘書兩職的拉吉爾的長木桌正位於進口處。身材消瘦,深色皮膚的女孩有著窄窄的、討人喜歡的小臉,平時總是一副掌管一切的表情。她用手指戳向他的方向訓斥:“你太冒險啦!總有一天,我得把你關在外面!”

讓·盧走近她,像對付一把上膛的槍一樣小心地推開她的手勸說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這樣戳手指頭嗎?要是它上了膛,走了火怎麽辦?你怎麽還在這裏?連皮埃羅也沒走。是不是要舉行晚會卻瞞著我?”

“哪有什麽晚會,無非是加班而已。這都要怪你。你把收聽率都搶走了,我們只好加班加點趕上你。”

她把腦袋朝後一點。

“去見老板。有新聞啦。”

“好事?壞事?不好不壞?還是他終於要向你求婚?”

“他會告訴你的。他在經理室。”拉吉爾曖昧地笑而不答。

讓·盧走過她,輕輕走過奶油色王冠圖案的藍色地毯。他在右手最後一扇門前停下,徑自開門走進去。老板坐在桌子後面——他想都想得出來——正在打電話。一天中這個時候,辦公室總是充滿煙霧,變得幽深莫測,老板手中的香煙和他之前抽完的無數香煙的靈魂在此匯聚一堂。

蒙特卡洛廣播電台的經理是讓·盧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吸可怕的俄國香煙的人,這些香煙有著長長的硬紙煙嘴,吸之前要實施巫術儀式一般擺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