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見證人(第4/8頁)

奧羅裏溫和地說道:“是,你幫我的時候是不知道的。”他出奇清澈的灰藍色眼睛毫無興趣地看著那位報紙發行人。

馬修斯的笑容逐漸斂去,失去了原有的開心。他煩躁地用手指撥弄領帶,躲著奧羅裏的目光。

馬修斯太太對內德·博蒙特甜甜地說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好無聊唷。你來之前,我們都無聊死了。”

他好奇地看著她。她的暗色眼珠明亮、溫柔、誘人。在他的審視下,她賣弄風情地微微低下頭,雙唇抿緊了些。她的嘴唇薄薄的,被口紅染得太暗,但唇形很美。他向她微笑,起身,走向她。

奧帕爾·麥維格盯著眼前的地板。馬修斯、奧羅裏和兩個凳子上的小夥子則都盯著內德·博蒙特和馬修斯太太。

他問,“什麽事讓他們如此無聊?”說著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雙腿交叉,沒有正對著她,他背對爐火,一只手撐靠在身後地板上,臉朝著她斜擡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她說著嘟起嘴。“哈爾問我要不要跟他和奧帕爾一起來這兒的時候,我還以為會很好玩呢。結果一來,看到這些——”她停頓一會兒,又說,“哈爾的朋友,”拙劣地遮掩著,又繼續說:“大家就坐在這兒,拿他們彼此明白、我卻完全不明了的秘密暗示來暗示去,蠢得受不了。奧帕爾跟其他人一樣糟。她——”

她丈夫說,“夠了,埃洛伊塞。”語氣中的權威無啥大用,她擡眼迎上丈夫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羞愧多過權威。

“我才不管,”她暴躁地對他說,“這是事實,奧帕爾是跟你們一樣糟。為什麽你和她一開始根本不提要來這裏商量什麽。要不是風雨那麽大,別以為我會窩在這裏這麽久。休想。”

奧帕爾·麥維格的臉紅了,但是眼睛並沒有擡起來。

埃洛伊塞·馬修斯低頭看著內德·博蒙特,臉上的暴躁一改為調皮。“你得改變一下氣氛,”她向他保證,“而且我看到你會那麽高興,並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他故作憤慨的皺眉看著她。

她也對著他皺眉,不過是真的。“你的車真的拋錨了嗎?”她問,“或者你是為了那件害他們這麽愚蠢的神秘兮兮的事情來找他們?沒錯。你跟他們是一國的。”

他笑了。問道:“如果我見到你之後改變心意,那原先的目的是什麽,就無所謂了吧?”

“對——”她疑心著,“可是我必須非常確定你真的改變心意了。”

“總之,”他輕快地保證,“我不會神秘兮兮的。你難道真猜不到他們全這麽失魂落魄是為了什麽嗎?”

“完全猜不到,”她惡意地回答,“但我確定一定其蠢無比,而且大概還跟政治有關。”

他伸出沒撐在地板的那只手,拍拍她的手。“聰明,兩點都說中了。”他轉頭看了奧羅裏和馬修斯一眼。等視線再度迎向她時,雙眼閃著快活的光芒。“要我告訴你嗎?”

“不要。”

“第一,”他說,“奧帕爾認為她父親謀殺了泰勒·亨利。”

奧帕爾·麥維格喉嚨裏發出一聲被勒住的恐怖聲音,從腳凳上站起來。舉起手背掩住嘴。她的雙眼睜得奇大,大到空洞不安的眼珠外頭一圈眼白都看得見。

紅毛仔的雙腳忽然向前動,臉氣得漲紅,不過傑夫使了個眼色,抓住小夥子的臂膀。“別理他,”他好脾氣地吱嘎說著,“他沒關系的。”小夥子站著想抽出被猿樣男子捉著的臂膀,不過並不打算往前走。

埃洛伊塞·馬修斯呆坐在椅子上,不解地看著奧帕爾。

馬修斯顫抖著,仿佛一個縮小的灰臉病人,下唇和眼皮垂下來。

沙德·奧羅裏在椅子上往前坐,線條美好的長臉蒼白而嚴厲,眼睛有如灰藍色的冰,雙手抓住椅子的扶手,腳平放在地板上。

“第二,”內德·博蒙特說,他的沉著完全不受其他人的騷動所影響,“她——”

“內德,不要!”奧帕爾·麥維格喊道。

他從地板上扭過身來,朝上看著她。

她原先掩著嘴的手已經放下,雙手放胸前扭絞在一起。苦惱的雙眼、憔悴不堪的臉,都在哀求他的慈悲。

他鄭重地研究了她一會兒。隔著窗戶和墻,傳來狂雨陣陣潑灑在建築上的聲音,風雨中還夾雜著附近河流的喧鬧聲。他冷靜而慎重的眼睛審視著她。很快的,他用一種夠仁慈卻冷淡的聲音對她說:“這不就是你在這裏的原因嗎?”

“拜托不要。”她嘶啞地說。

他嘴唇微微牽出一個淺笑,可是眼中卻沒有笑意,問道:“難道除了你和令尊的敵人,其他人都不許說嗎?”

她雙手握拳,垂在身側,生氣地擡起臉,聲音響亮地說:“他確實殺了泰勒。”

內德·博蒙特再度手撐地板往後傾,往上看著埃洛伊塞·馬修斯。“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他慢吞吞地說。“你想想,她看到你丈夫今天早上印的那些垃圾,就跑去找他。當然他不認為保羅殺了誰:他只是走投無路了——州中央公司有他的貸款抵押,那家公司屬於沙德支持的參議員候選人——得聽命行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