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辨風塵(第2/18頁)

侍從忙道:“龍圖官人命小的把這張紙條交給包公子。昨天夜裏,有人隔墻丟了塊石頭進來,外面包著的就是這張紙。龍圖官人起得晚,剛剛才看到,登時臉色大變,本來打算立即過府來找公子,卻又被提刑官派人叫去提刑司了。龍圖官人遂命小的先將紙條送給公子,等他回來,再來找公子商議。”

包拯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展開那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寫著四行草字:“宮廷秘藥,古人不揚。意欲活命,切勿聲張。”一望之下,便“啊”了一聲,急忙回來叫上張建侯,一起趕去宋城縣衙。

張建侯尚未睡醒,一邊揉眼睛一邊問道:“姑父也沒怎麽睡,難道不困麽?”包拯取出紙條遞過去,道:“你看了這個就不會困了。”

張建侯不愛讀書,仔細辨認,才念出那四行草書,登時睡意全無,道:“啊,這是誰寫的?是那帷帽婦人麽?”包拯道:“這字雖是匆匆寫就,卻是筆力遒勁,氣勢欹傾,應該是男子所書。”

張建侯道:“那一定是帷帽婦人的情夫曹豐了。”包拯道:“不,曹豐的字我見過,寫得中規中矩,沒有這般神氣橫溢。字如其人,這個人一定是個恣意灑脫的男子。”

張建侯道:“既不是曹豐,也不是帷帽婦人,那會是誰?還有誰會阻止馬龍圖追查奇毒藥性一事?”包拯道:“我暫時還想不到是誰,但這張紙條卻暴露了一條線索,表明我們昨晚的推測有可能全錯了。”

張建侯道:“全錯了,怎麽會呢?”包拯道:“那好,我有幾個問題問你,先不管寫這字條的人是誰。這字條是夜半時分丟入崔府院中,當時我們還在高繼安家中。那麽,這個人是怎麽知道崔良中所中奇毒是宮廷秘藥的?他寫這個字條,分明是警示馬龍圖不要張揚毒藥一事,而昨晚沈周剛好建議馬龍圖派人回汴京尋太醫謀取解藥,事情會如此湊巧麽?”

張建侯越聽越糊塗,道:“我還是不明白。”包拯道:“等會兒見到楚縣尉你就明白了。”

宋城縣衙位於利字街,是南京城中最古老、最滄桑的建築,所在之處正是昔日宋國王宮所在地。縣衙大門漆成紅色,為面闊三間的硬山結構建築。兩側配有登聞鼓及一對石頭獅子。縣衙大門上方的黑漆大匾上寫著“宋城縣署”四個大字,因歲月久遠,已呈斑駁之色。

到縣衙門前,包拯請差役通傳。等了好大一會兒,楚宏才匆匆出來,臉上盡是疲憊之色,道:“我正奉命傳訊高繼安的左右街坊,勞二位公子久等,抱歉。”

包拯道:“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那在月桂樹下下雙陸的鄰居,可具體記得帷帽婦人叫走高繼安是什麽時辰?”楚宏道:“剛好是亥時。他們記得很清楚,當時正好有打更的經過。”

張建侯道:“呀,昨晚亥時時分,馬龍圖聽到更聲,還抱怨道:‘怎麽仵作還沒有到?’話音剛落,侍從就帶著馮大亂進來了。如此,就證明昨晚伏在崔良中屋頂上的人一定不是帷帽婦人了。原來姑父來找楚縣尉,是要證實這一點。”

包拯點點頭,道:“楚縣尉先去辦公事,有線索我會及時告知。”

楚宏道:“也好。”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昨晚已將包公子搜到的兩疊交引上交,呂縣令連夜親自送去應天府,聽說應天府又立即派人送去提刑司。之後上頭有命令下來,交代宋城縣只準調查高繼安行兇殺人一案,而且要暗中進行,由提刑司派人監督。”

包拯微嘆一聲,道:“我知道了,多謝。”拱手作別。

一離開宋城縣衙,張建侯便憤憤道:“自古以來都是官官相護。那康提刑官原來也只是空有清官之名,眼下有馬季良在這裏,我敢打包票,他一定會包庇崔良中,假交引這件事多半會不了了之。要我說,這件事咱們不要管了,管他是誰要殺崔良中,他死了,世間倒是幹凈了。”

包拯道:“我不同意。凡事要有始有終,既然我們一開始就卷入進來,不管官府如何斷案,不管崔良中人品如何,我們都要找出真相,給世人一個交代。”

張建侯道:“可這案子紛繁復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頭緒這麽多,自己都亂了,還要怎麽查?”包拯道:“頭緒雖多,卻並不亂,雖然我們昨晚的推測出了大大的偏差,但至少有兩點可以肯定:第一,可以肯定高繼安卷入了兇案,有兇器為證;第二,可以肯定帷帽婦人是他的同黨,有節字街街坊鄰居為證。”

張建侯道:“那昨晚潛入崔府的黑衣人呢?他跟高繼安是一夥兒嗎?”包拯沉吟半晌,才道:“這個很難講。屋頂上的黑衣人應該就是寫字條的人,他既然知道奇毒是宮廷秘藥,應該跟高繼安和帷帽婦人是一夥兒的。但帷帽婦人去通知高繼安逃走的時候,仵作還沒有到崔府,事情沒有敗露,沒人知道兇案跟高繼安有關。那時候黑衣人還伏在屋頂上,他冒險進來崔府,必是有所圖謀,如果是預備殺崔良中滅口,那麽高繼安就沒有必要逃走。所以從這點看,他又跟高繼安和帷帽婦人不是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