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頁)

小山田生氣地看著我,像在說:你在胡說些什麽呢?肯定是因為我的回答太驢唇不對馬嘴了。

“是與父母的溝通。”他說,“對那家夥而言,父母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以異常的方式消失了,所以日比野的思考方式在某些方面有些不足。”

他這麽對我說,讓我開始思考自己的經歷。我也沒有父母,他們也是因為異常事件而離世的,不過那時我已不是小孩了。我遭遇並接受了各種不幸,雖算不上恰好吧,但我那時確實正處於應該漸漸離開父母的年紀。而且我有祖母,不是孤單一人,也許正是因為與祖母相依為命,才讓我的經歷與眾不同。

“如果他能依靠小時候的朋友就好了。”

小山田希望日比野可以依靠他生活嗎?

“你說什麽?”

“不,沒什麽。”

“‘從島外來的人,會將欠缺之物安置於此。’”小山田說,“那家夥總說救世主總有一天會來的,要不就是會有人將對島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作為禮物送給這座島,說得特別興奮。那種事情,只有小孩兒才會當真。你聽到時也這麽想吧?”

我只得吞吞吐吐地回答,日比野好像認為我是這座島上的居民,雖然覺得我很陌生且可疑,卻沒覺得我是島外來的陌生人。

“日比野的心中有缺失感,所以他想尋求外界的東西。”這個分析聽起來非常犀利。他還說日比野缺少最重要的“來自父母的愛”,因此認為“這座島缺少重要的東西”,並且相信會有人來彌補這一點,以此來填補自己所缺失的部分。

小山田說得似乎在理,我正打算接受他的觀點,卻感覺到地面突然晃了一下。我差點兒跌倒在地,失去了平衡。

日比野帶我參觀了這座島,而我接受了他說的所有。但我面前的刑警卻告訴我“日比野因為少年時的精神創傷導致大腦異常”。我究竟應該相信誰、相信什麽?我突然陷入不安。

我強忍著眩暈,問小山田:“為什麽優午會遇上那種事?”

“我的同事和前輩說那是‘精神失常引發的惡作劇’。”小山田簡短地回答。

“也不是不可能。”和我搶劫便利店一樣。

“但是,”他接著說,“我並不這麽認為。我認為那不是惡作劇,而是故意的。”

“故意的?”

“那只是準備。”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他說到點子上了。

“準備?”

“這座島上以前也發生過殺人事件,”小山田說,“但造成那些事件的兇手是誰,警方全都知道。你明白這是為什麽嗎?”

“不明白。”

“因為優午告訴了警方兇手是誰。”小山田提高了音量,“因為優午會說出兇手的名字,因此警方知道是誰。”

“啊,是這樣。”

“對於兇手而言,最難對付的就是優午。只要可以預知未來、什麽都知道的優午在,他就不能殺人。”

“嗯。”我能預感到他想要表達什麽了。

“也就是說,”小山田說,“如果哪個聰明人想殺人,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先殺了優午。”

我在心中發出了“啊”的一聲。

小山田看上去還沒問夠,但也許已經沒什麽要具體盤問的問題了,他便離開了。但他沒有忘記囑咐我:“你還會待在鎮上吧?”

我一個人離開市場,又開始往前走。大約走了十分鐘,發現了貓。肯定是日比野說過的那只“天氣預報貓”。我看見它在櫸樹下,蜷成一團睡覺。

說到底,貓能預測天氣和靠踢鞋子看正反面來占蔔天氣屬於同一原理吧,我想。

然後我決定整理一下目前的信息。就算是電腦程序,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時也必須進行整理。我開始將疑問一個個列出來。

優午為什麽會被殺?

關於這個問題,我有一個準確的解釋,正是小山田剛才所說的。

因為稻草人礙事兒,所以殺了它。我認同這個解釋。

也就是說,兇手打算從此開始不斷犯案。

優午知道自己會死吧?我再次整理與這個問題有關的線索。

優午並不知道自己會死。我先假設出答案。

如果是這樣的,那麽下一個問題是:為什麽它沒有預測到自己會被殺?

我還在公司上班時經常使用這個方法。開會時讓到場的人各自提出意見,然後在會議桌上把想到的可能性全部提出來。

假設① 稻草人本身就無法預見未來。

假設② 稻草人不知道自己的壽命。就像無論多麽優秀的電腦都無法把握自己的壽命一樣,類似於“用大腦思考大腦的極限”這種悖論。

假設③ 稻草人的運行原理出現了誤差。也許是在它的大腦中奔跑的蟲子發生了異常。

想到這裏,我放棄了所有的假設。我還是認為優午知道自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