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往金馬侖高原(第4/10頁)

我有許多理由可以反駁他。“你的話聽起來感覺像是膚淺且雜亂無章的思想,這世上沒有天生頭腦清楚和殘忍粗暴的人吧!更何況是天生的‘惡’?”

“是沒有!”他直接予以否定,“或許有因為大腦功能異常而產生的犯罪,但這和‘惡’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

“大概是吧!人因為後天給予的條件而為惡或幸免於惡,這和這個個體所處的環境有很大的關系……”

就算我沒說,火村也不可能不懂,他擅長的犯罪社會學,就是專門研究這個的。

“你傾向由‘社會是犯罪的培養液,犯罪者則是細菌。’這句話,所代表的裏昂環境學派。當然,人之所以成為犯罪者,社會性的主要原因也糾纏其中。這不是神叫你過來,然後事先加以烙印的結果,因為神創造的不是犯罪者,而是‘惡’。”

我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火村如同名偵探般,加入警方的調査追捕犯罪者,之後再將他們送進制裁的法庭,他憎恨這些人。然而你問他憎恨的理由,他總是以“因為我曾經想殺過人!”來打馬虎眼。為什麽會這樣呢?

“火村教授之所以憎恨犯罪者,是因為身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無法原諒這些誤食神撒下的惡餌之人的愚蠢嗎?也就是說,你企圖指責犯罪者放棄不選擇‘惡’的自由。”

火村抽著第二根煙。

“因為人類有選擇逃避‘惡’的自由,卻因為他們未善用而加以懲罰的理論,實在離譜。佛洛姆曾大聲疾呼,他說這樣想法來自猶如沙特哲學般,中產階級的個人主義和自我中心主義。人類有這麽自由嗎?”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自由。

“我雖然一知半解,不過已經了解你不是和‘惡’對抗。你雖然像是個科幻小說中的英雄,但你猙獰以對是神吧!”

他笑了。

看見碼頭了 。我們即將和螢火蟲告別。

“所幸神利用雄雌兩性發明了有性生殖,我們才得以欣賞如此的美景。”火村將煙蒂收進攜帶式的煙灰缸裏,一邊說道。

天空又亮了一下。

2

過了一夜。

當我來到飯店附設的餐廳時,沒瞧見火村。我先行享用自助式早餐,這才見他一手拿著英文報紙,一邊打著哈欠前來。他今天上黑下白,全身有如圍棋般的打扮。我心想他對服裝的品味依舊沒變,一邊對他“哈啰!哈啰!”地,打著馬來西亞式的招呼。雖是英文的哈啰,不過當地人喜歡重復同樣的單字,這點和喜歡重復“不對!不對!”“多謝!多謝!”的大阪人頗為相似。

我們在吉隆坡的行程昨天結束,今天將搭乘電車前往怡保。衛大龍會到車站前來接我們,帶我們前往度假勝地金馬侖高原。

“火車幾點?”

拿來食物的他,一邊在核桃面包上抹著奶油,一邊問道。這次的旅行由我負責籌劃。

“八點十六分開車,到怡保是十一點十五分。”我全都記在腦子裏。“大龍會來接我們,吃過午飯後就前往金馬侖高原的蓮花屋。”

“蓮花之家啊!感覺像是極樂凈土,挺不錯的。”

大龍在電子郵件裏告訴我們,這是家規模雖小但卻可以好好放松的旅館。應該頗値得期待!

我看見和我們一同參加賞螢火蟲之旅的另外兩人,他們從位子起身,向我致意後便離開餐廳。

剛才和他們一起倒牛奶時,我聽見他們即將前往機場,搭飛機到蘭卡威島去,正好和我們搭乘火車前往高原的行程成了對比。他們在船上聊了什麽呢?肯定是不會出現什麽“惡”啊!犯罪啊的!正如火村所說,我對自己不合時宜的發言感覺愧疚。

“昨天我問了奇怪的問題……”當我正要開口時,火村以眼神示意我往遠處窗邊的餐桌看去。

“咦?”

“有三個人坐在窗邊對吧!他們好像也要到金馬侖高原,他們剛才在大廳談這件事。”

肩膀寬闊個頭高大的中年男子,和身材纖瘦看似他妻子的女人,再加上一個將一頭長發染成褐色的年輕女子,看起來像是來自日本的一家人,三人的打扮都很樸素。

“報上說昨天在市區的會館,為上星期火車車禍的罹難者舉行追悼會,他們參加完追悼會正準備回去,看樣子是有親人在車禍中罹難了。”

“嗯!你說的是從泰國開往馬來西亞的火車相撞,死了十九個人那個吧”果真如此的話,日本的媒體也會大肆報導。“是嗎?新聞說罹難者中也有日本人。”

“不知道他們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那個日本人?”

這場意外是快車撞上卡車脫軌停止後,又遭隨後而來的貨車追撞的雙重車禍。聽說輕重傷員多達六十多人,因為正好是在我們來馬來西亞前發生的事,不得不多所關心。車禍現場極為悲慘,復原鐵路必須花上兩天的時間。車禍發生在泰國境內,大概在我們乘車範圍的北方數百公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