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敘

夏芮華端著紅茶的同時,手持無線電話的大井,來勢洶洶地從走廊那頭跑來。兩人差點撞上,夏芮華“啊!”地叫了一聲,將托盤移到一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向來冷靜的大井,剛才還在書房遊刃有余地工作,此時卻一臉狼狽,面無血色。他嘴裏念念有詞,一邊指著樓梯上面。

“淳……淳子……夫人在房間吧!”

不明所以的夏芮華答了聲“是!”,大井便丟下她,匆忙跑上二樓。此事非同小可。夏芮華心頭忐忑不安。

該不會是前往吉隆坡的主人發生什麽事了吧?

她不管紅茶從杯裏全倒,了出來,急忙奔上二樓。淳子夫人的臥室在樓梯旁,門敞開著,只聽見大井聲嘶力竭地說著話,但因為講的是日文,她聽不懂。

她拿著托盤,站在門口窺探房內的情形。大井將電話塞給剛起身,還坐在床上的夫人。啊!果然是主人出事了。是車禍,還是急病?若非如此,三更半夜的,大井不可能闖入臥室,吵醒已經就寢的夫人。

身穿絲質睡衣的夫人,一臉不安地接過電話,小聲地說:“喂!”夏芮華吞了口水,緊盯著事情的發展。要是夫人因噩耗昏倒,她和大井必須照顧她才行。

“喂!……喂!日置先生?靜郎先生?”

日置靜郎?是主人的工作夥伴。是日置先生打來的電話?他為了參加朋友的婚禮,應該已於前天前往與吉隆坡相反方向的曼谷。如果主人出事,由人在曼谷的他來電通知未免奇怪。夏芮華納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什麽?”

是對方所言太令人震驚了吧!夫人手中的電話差點掉落。她急忙又握緊,似乎在重問什麽,夏芮華只聽得懂夫人問對方“哪裏?”。不知是收訊不好,還是日置先生聲音太小,夫人掩著左耳,拚命傾聽。她幾乎沒有響應,只是一味傾聽。大井手摸額頭,呆站在一旁。

“靜郎!你還好嗎?振作點!加油!”

夏芮華只聽見夫人鼓勵著對方。但聽不懂後來的日文。

“大井先生!究竟發生什麽事?”

我無法不問。他轉向夏芮華,簡短說了句“車禍”。

“日置先生發生車禍了嗎?”

“嗯!是啊!他從車禍現場打電話來,好像很嚴重。從電話裏無法掌握狀況,好像是很嚴重的車禍。”

他邊說邊走過來,自夏內嘩纖細的手中拿走托盤,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夏內華連道謝都忘了說便問道:“是怎麽樣的車禍?”

“日置先生似乎準備搭夜車回來,列車卻脫了軌,現在被困在撞爛的車廂裏面。他可能受了重傷,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他是用移動電話打回來的。”

她不由得以雙手掩住嘴巴:“有人去幫忙了嗎?”

大井搖搖頭,“不知道。我只聽見他痛苦地說:‘從曼谷回來的火車脫軌,我被困住了。’他要我把電話轉給淳子夫人,我才會急著找夫人。”

大井一邊回答夏芮華,一邊仔細聽著夫人的對話,但是夫人卻緊握電話沉默不語,雙肩微微顫抖。

不久,夫人將電話放在膝上,擡起蒼白的臉。

“怎麽了?”

大井臉色大變。夫人絕望地念念有詞,夏芮華即使聽不懂日文,看夫人的樣子也知道電話斷線了。夫人失魂落魄,兩眼無神仰望天花板,大井抓著她肩膀搖晃,她也還是精神恍惚。

大井咬著唇默默思考了好一會兒,不久他對夏芮華說:“我們打日置先生的移動電話看看,我去査査電話號碼,妳幫我看著夫人,知道嗎?”

夏芮華看——他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大井一離開房間,夏芮華便在夫人身邊蹲下,輕撫她的右手。小女傭如此可能有失體統,但她卻也不得不這麽作。她希望藉由自己的撫摸,能夠稍微安慰夫人受傷的心。

“……夏芮華!”不久,有個微弱的聲音叫道。

“是!什麽事?夫人!”

“靜郎他死了!”

夏芮華不知該如何回答,“您現在就這麽說還太早了,我們不能放棄希望!”

夏芮華笨拙的安慰毫不受用,四十四歲的夫人,如今就像個無助的少女。不!就像只被雨淋濕的小鳥一般。不知是不是燈光的關系,夏芮華發現從未在夫人眼尾看過的細紋。

“夏芮華!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企圖打電話給瑞穗,可是……啊!真可憐!電話不通!靜郎連瑞穗的聲音都沒聽到就……”

這個時間還不在家嗎?夏芮華心想該不會……,瑞穗小姐該不會是和她哥哥在一起吧!夏芮華覺得莫名愧疚。

“日置先生因為找不到小姐……,所以才打給您嗎?”

為什麽?她不知道日置先生為什麽找不到瑞穗小姐,卻打電話給夫人?如果他是想和主人這個長久的工作夥伴說話,那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