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禦前 三(第5/7頁)

這話還真是一點也沒錯。

“不過換個立場來看,哪可能放任這種狂犬般的暴徒四處揮刀逞兇?就百姓的立場而言,殺了他不也是情勢所迫?”

要這麽說,其實也沒錯。

“因此官府也沒審訊,更別提問清緣由。畢竟此事攸關武家威信,總不能說滋事的是個大名,就放了這些百姓吧。因此,與事百姓被當場斷罪,悉數被斬首示眾。當時擺在法場上示眾的首級,正好是七個。”

“七個?”

“因為那藩主就是這七人聯手殺死的。方才我也說過,百姓既無兵器又不諳武藝,只能聚眾下手。但想當然爾,他們哪可能死得瞑目?因此,這七名百姓便化身成了妖魔。”

“這就是七人禦前的由來?”

傳聞聽了整整一年。這下終於能稍稍掌握肆虐北林的七人禦前的樣貌了。的確,此傳說發源地——西國的七人禦前,不論是戰死沙場的平家余黨、掀起暴動遭處死刑的百姓,抑或踐踏神靈聖地而遭天譴的樵夫,其前身均有某種古老傳承可供依循。但肆虐北林者則缺乏此類由來,因此原貌著實讓人難以捉摸。在通常的傳說中,七人禦前多半僅以災禍或疾病誘人致死,而非以殘殺等手段直截了當地取人性命。作祟妖魔竟能將人斬殺的說法,再怎麽想都令人覺得不對勁。不過由方才的故事看來,犧牲者的死因似乎就沒那麽重要了。只要將之視為是妖魔導致人被殘殺,而非妖魔直接殺害,就不再有任何不合理之處。心懷惡念者一旦置身魔域,該處之惡氣將與之呼應,並誘其為惡。這種情況以妖魔詛咒稱之,似乎也無任何不妥,甚至堪以死神作祟稱之。不過——

“平八先生,若真是如此,代表世世代代於該地肆虐者,是當時遭處死的七名百姓冤魂?”

應該是吧,平八一臉若無其事地說道。“當然,這些冤魂或許也可能是遭藩主殿下手刃的百姓化成的。總之,該處還真是個不祥之地,想必的確曾發生過什麽怪異之事。不過,此類兇事畢竟不宜外揚,或許正因如此,才暫時將該地劃為天領。看來,幕府是亟欲掩飾這樁由大名惹出的紕漏吧。”

紕漏?如此說來,右近的確也曾提及,昔日統領該地的大名曾出了什麽紕漏,並表示由於有此不祥的前例,如今方會出此妖魔擾亂社稷。

不論原本如何賣力隱瞞,倘若如今因為鬧鬼,導致真相隨之暴露,一切豈不流於徒然?平八說道。

不,或許真相並非此妖魔揭露,而是該地的惡念凝聚不散,後世復以某種形式繼承,並為心懷相同惡念者發現而使然。即使如此,再了不起的雄心壯志也終將枯竭。無論這幾人死得有多麽冤枉,微不足道的個人怨念,豈有辦法在後世記憶中流傳上百年?

“不過,平八先生,或許此事真曾發生,但至今也有上百年了。而且該藩如今已易名為北林,那些冤魂理應早就收手了不是?”

“的確理應如此。鬧鬼哪可能鬧上個百年?如此一來不僅該地無人有膽居住,妖怪自己也會被累壞的。”

“那麽——”

“先生想問的,是如今為何又開始出事吧?”平八以食指指向百介的鼻尖說道,“個中當然有緣由。”

“什麽樣的緣由?”

“當然,這純屬個人推測。答案是三谷藩末代藩主,即那位精神錯亂的殿下。據載,此人名叫……噢,有了有了,三谷彈正景幸,而現任北林藩主則名叫……”

“噢——”百介想起來了。右近曾提起這名字,記得是——

“北林彈正景亙。”

平八笑著說道:“兩人之名同為彈正。”

“兩個藩主同名?”

“或許此二字並非名字,而是頭銜?”

“事實上,彈正乃彈正台之略,從前的確有此一職,性質如同律令時代的大目付,想必位高權重者方能獲得任命。不過,如今是否仍有此頭銜,就不得而知了。即使仍有,想必也只是形同虛設的榮祿官位罷了。”

如此看來,這理應不是頒與鄉下大名的頭銜。

“總之,這是名字還是頭銜都不打緊,只不過令人懷疑這是否就是此妖魔詛咒傳言死灰復燃的原因罷了。至少我是如此推論。”

聽來似乎有理,但是否真是如此?百介歪著腦袋納悶了起來。

“這應只是巧合吧?”

“應該是吧。但對肆虐的冤魂而言,反正兩者都是彈正,或許又勾起了舊恨,才會再度出來作怪。”

百介雙手抱胸地問道:“對了,現今的藩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呵呵,平八翻閱記事簿回答道:“北林的彈正大人,是嗎?此人是前任殿下之弟,當上藩主不過是五年前的事。不過其兄生來體弱多病。”

“據說前任藩主是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