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禦前 一(第3/6頁)

“不,那時的他我也沒見過。那家夥離開京都至少有十五年了,當上禦行則是出了京都很久以後的事。”

是嗎?放下師驚訝地說道。百介則興味盎然地想繼續聽下去。這詐術師的往事,可是沒多少機會聽到的。

“那就是說,當時他還沒開始幹撒符的生意?”對情況有些了解的德次郎問道,“阿又開始闖出名號,不就是靠稻荷坂那樁差事?當年還悶居兩國的我,記得就是在那時聽聞這詐術師的事跡。老頭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十一,不……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吧。”治平回答。

“你可記得真清楚呀。”

“因為當時我正好剛金盆洗手呀。”

雖然回答得如此爽快,但治平脫離盜賊生涯的經緯,其實也有個悲慘至極的故事。因此,這句話聽得百介是百感交集。

“那樁差事可成了迫使阿又脫離京都同黨的契機呀。唉,畢竟對手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件事百介也曾聽聞。當時又市對付的,是個支配江戶黑暗世界的狠角色,真可說是個如假包換的妖怪。

“對阿又來說,那絕對是背水一戰。畢竟對手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為了避免殃及同夥,他只得事先與大家劃清界限。唉,不過當時和他聯手的也是個大人物,所以他才有膽如此放手一搏吧。”

“這大人物可就是小右衛門先生?”

禦燈小右衛門,百介在前年歲暮初次聽到這個名字。從此以後,這名字就不時在百介耳邊響起,讓他想忘也忘不掉。禦燈小右衛門是巡回山貓阿銀的養父,一個黑暗世界的大頭領,同時還是個隱居在土佐山中的太古豪族後裔。

“是呀。”治平瞄了百介一眼,說道,“這小右衛門可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也不知當時是為了什麽,和剛出道的阿又結上了夥。應付的是個大人物,聯手的也是個大人物,讓詐術師就這麽一戰成名。只是……”

治平不由得歪起了嘴。

當時,又市贏了。但同時,他也輸了。

“這件事想必先生也很清楚吧。稻荷坂那妖怪的首級原本已經被送上了法場示眾,後來竟然又活了過來。”

意即,又市並沒有打倒那個強敵。後來這樁恩怨延宕多年,直到去年春季才完全解決。

“阿又這家夥生性謹慎,明明已用盡千方百計,還有小右衛門這種大人物鼎力相助,到頭來卻只換來如此結果。想必一定讓他很不甘心吧。”治平嗤之以鼻笑道,“後來阿又就當起了禦行。那身白衣、那只偈箱,都不過是從一個死在路旁的禦行身上剝下來的,竟然還裝模作樣地印起紙符來。”

“他這麽做的理由是……”

“或許是為了蒙混到利用非人或乞胸為惡的稻荷坂身邊,伺機報一箭之仇,也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原來如此,德次郎再次詫異地問道:“不過若要掩人耳目,那身打扮未免也太引人注意了吧。禦行通常僅在冬季出現,阿又卻一年到頭都穿著那身行頭四處遊走,而且一穿就是十年。莫非他真的喜歡上了那身原本只是拿來當一時偽裝的行頭?”

“想必是出了什麽事吧。”治平說道,“不管是被人找碴還是被盯上,阿又那家夥可都不會乖乖就範。當時他靠媒合、仲裁、勒索等差事,倒還賺得差強人意。但那時候,想必是出了什麽事。”

“什麽樣的事?”

“這我也不知道。總之那家夥當時似乎是牽扯上了什麽事,從此就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那身死人裝束。”

“一輩子……”

真不知他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治平超了百介一步,轉身面對山路說道:“那家夥說,自己是被死神纏上了。”

“死神?怎麽沒聽說過有這種神?”德次郎說道,“鬼神、水神、山神、田神、草神、福神、荒神、歲神、窮神……神明的確是形形色色,但死神可就沒聽說過了。原來竟然還有名字這麽駭人的神呀。”

“有誰聽說過呀,”治平罵道,“那家夥不過是說說罷了。一個詐術師的話哪能相信?反正那張嘴再怎麽胡謅也不必負責。”

“佛家教誨中倒是有個死魔。”

噢,不愧是撰寫謎題的先生,果真是博學多聞,和幹盜賊的老頭就是不一樣呀。聽到百介這麽一說,德次郎馬上語帶戲謔地說道。“竟然連這都知道。那麽,百介先生,這是個什麽樣的神呢?”

“噢,我也是僅有耳聞,詳情並不清楚。佛家將死亡比喻為惡魔,即妨礙修行的煩惱魔、陰魔、五行魔、五蘊魔四種妖魔,而取四魔之諧音,也有人稱之為死魔。”

原來如此,德次郎搖頭說道。

“你這耍算盤的感嘆什麽勁呀。先生也真是的,這番話聽起來頭頭是道,但這東西可不是什麽神明呀。”治平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