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者異 二(第4/5頁)

“捕快?”

“是的,八成就是將祇右衛門逮捕歸案的與力吧,記得就是那個姓笹森的北町與力。一瞧見那張臉,阿銀小姐就臉色蒼白地躲了起來。噢,或許阿銀小姐她,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緣由吧,因此我也沒追上去。”

姓笹森,這禦行托著下巴思索起來。

“先生怎會知道?”

“知道什麽?”

“那個前來巡視的捕快的姓氏。”

“噢,說老實話,我對此事頗感興趣,因此曾就祇右衛門做過些許調查。”

“調查?”

“雖說是調查,但也僅找到一些不足采信的傳言。逮捕他歸案的是北町奉行所的與力,名叫笹森欣藏。據說當時祇右衛門藏匿於兩國一家小餐廳的密室中,連同正在與他密會的盜賊當場被一網打盡。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如同我方才所言,各處的告示牌上也除了一連串罪狀之外,最重要的東西一切都沒提及。噢,後來唯一知道的,只有這個姓笹森的捕快額頭上有顆很大的痣。當時前來巡視的捕快臉上的確有顆痣,因此想必就是他吧。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麽多了。”

“痣?”

“記得這種痣叫作福德痣還是什麽的吧,一大顆長在額頭上。應該錯不了。”

又市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百介則開始起了戒心。這個禦行果然不得不提防。他太懂得如何以花言巧語潛入人心,當發現自己中了他的招時,已落得只能任其擺布。當然,由於他的真意與性情都是如此難以捉摸,因此就更得小心。

又市這個人,人稱詐術師。這個詞的意思說不上多好,指的是見縫就鉆,靠耍些小花招或舌燦蓮花算計他人者。可見詐術師又市這張嘴有多厲害。而又市閉上這張厲害的嘴時,可就更需要保持戒心了。

只見又市低頭沉思了半晌,待擡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恢復了慣有的神情。

“先生。”

“怎、怎麽了?”

“僅穿單薄的白麻布衣,又剃個光頭,小的這身裝扮怎麽看都只適合炎炎夏日。盡管身為一介乞食禦行,終究還是難敵歲末寒風。因此,可否請先生讓小的入內片刻?”

這句話可把百介問呆了。還沒來得及回話,又市便已低下身子,從他的眼前消失了。沒過多久,又市就拉開拉門走了進來。只見他手中提著鞋子,大概是從廊下鉆進來的吧。

“可否容小的叨擾片刻?”

“當然。抱、抱歉,裏頭擠了點。”

百介慌忙挪開堆積如山的紙張書卷,為又市騰出了點位子。由於百介嫌占地方而將坐墊悉數搬到主屋,小屋內沒有任何坐墊。

又市一坐定,百介便起身準備請人送茶來。但這個禦行以極小的動作制止了百介。

“請先生別費神了。”

“可是——”

“外頭的人看到小的這個沒從前門進來的訪客,豈不驚訝?”

有道理。

“事實上,先生。”又市壓低嗓門說道,“阿銀是個江湖藝人,小的則是個乞食禦行,雖有出生地卻無親族家人,是所謂的無宿人。”

“這點我並不在乎。”

“小的要說的並非這個,”又市繼續說道,“而是關於祇右衛門的事。”

“噢?”

祇右衛門是個拿無宿非人當棋子幹壞事的角色。

這個禦行望向方才自己還站在外面的窗口說道:“有明必有暗,有晝必有夜。從明處或許看不出稻荷坂祇右衛門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但從暗處看可是極為清楚。祇右衛門對小的這種小混混而言,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狠角色。”

“噢。這麽聽來,又市你也和他照過面?”

呵,又市笑著說道:“因此,只要和他稍有牽連,必會結仇。阿銀在這行的日子也不短。”

似乎真是如此。阿銀雖然從外貌完全看不出實際歲數,但從身手來看絕非新手。

“而且,”又市將臉湊近百介說道,“祇右衛門他……”

“祇右衛門怎麽了?”

“過去真的曾死過兩次。”

“噢?”百介不禁驚呼一聲。思索了半晌,百介這才參透又市這句話的真意,接著便一臉嚴肅地轉頭望向他。雖然僅借察言觀色要想看透這神通廣大的詐術師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根本就是不可能。

“噢,難道傳言果真屬實?”

又市點了個頭。“而且,兩次皆是……”

“兩次皆是?”

“皆是死得身首異處。”

“這……不可能吧?”百介驚訝得啞然失聲,“這實在令人難以相信。而且死得身首異處,意思可是死於斬首之刑?”

又市點了點頭。“沒錯,而且首級皆曾示眾。第一次是……十五年前。十年前又發生了第二次。”

“這、這怎麽可能?官府怎麽可能將同一人處刑好幾回?總沒道理大費周章地搜捕一個死人吧?即使逮到了,怎麽有辦法對已死之人判罪,而且還數度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