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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心話。

益田在遇到榎木津之前,一直單方面地認定偵探是一種偷偷摸摸挖掘別人秘密的卑賤職業。但是在箱根山裏,偷偷摸摸,卑賤地四處打探的都不是偵探。而總是自已——刑警。

但是,若說益田是因為這樣而厭倦了當警察,那也有些不對。益田現在依然認為刑警是個有尊嚴、了不起的職業。而且刑警和偵探所做的事,大致上是相同。如果只論行為,應該幾乎沒有不同。若說有哪能裏不同,只有支持搜查行動的原理不同罷了。益田認為警察那一方的原理,和自已已經合不來了。

警察並不以解迷為目的,而是以恢復社會秩序、維護社會治安為首要之務。遵循法律,貫徹社會正義才是最重要的。警察只是完成這個首要之務,才不得不去解迷。

所以,如果思想的根基裏沒有“社會是不可動搖的”想法存在,就無法勝任警官。

經過箱根的事件,益田心中的社會動搖了。對於這樣的益田來說,恢復社會秩序、驅逐社會罪惡這類大帽子實在是太沉重了。不僅沉重,而且因為有大帽子,更無法把它當成工作切割開來。益田也認為,或許就是因為無法切割,警察的行動看起來才會顯得卑賤。在箱根的案件裏,益田仔細地觀察上司的行動,對此感受深刻。

所以益田並不是對警察這一職業感到幻滅,他只是懷疑起自已的世界觀罷了。

另一方面,偵探是一門生意,能夠在商言商,所以沒有那類大帽子。

應該是沒有。

益田認為所謂偵探,就是收取報酬解開秘密。偵探純粹以解謎為目的,如果能揭開謎底,就可以獲得應有的報酬。單純只是這樣而已。

所以社會、倫理這類支持著著警察的原理,對偵探這門行業來說,所占的位置並不怎麽重要。當然,案件發生在社會當中,偵探也是社會中的一外裝置,但是無論社會應當是什麽樣子,都與偵探無關。因為這類大帽子不可能與偵探的存在理由直接相關。

眼前的男人在這一方面尤其徹底。別說是大帽子連個道理都沒有。榎木津好像報酬都不在意,只要能夠解開自已心中的謎,即使不告訴委托人也毫不在乎,豪邁至極。姑且不論是非,總之就是爽快。只是我行我素到了這種地步,也教人懷疑還能不能夠稱為偵探……

那麽益田與其說是被偵探這個職業吸引,倒不如說是憧憬著榎木津破天荒的性格才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上東京就直奔這兒來吧。

但是……

偵探連益田的臉都不看上一眼,以誇張的動作開玩笑似地雙手一攤說“蠢。”

“咦?”

“益山,我是在說你蠢哪。益田,你這種人怎麽可以成為偵探嘛!”

“我叫益田。呃,不行……嗎?”

“不行。偵探不是職業,是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夠擁有的稱號,你這個人怎能麽看都不是當主角的料吧?如果不想苦惱到去撞墻的話,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益山。”

“我叫益田。還是……不要比較好嗎?”

“當然了。聽好了,偵探就等於神明,要有神明的自覺。不是我這等人物,實在是做不來的。像你這種小人物,能夠勝任的頂多只有偵探的助手吧。”

“那麽我當偵探助手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要當我的弟子?”

“弟子……就可以了。”

“哦?”榎木津半眯的眼睛眯得更細,直盯著益田看。

這個稀奇古怪的男子——似乎看得見某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益田不太清楚,但榎木津看得見的似乎是對方的過去或記憶這類事物。雖然不明白是真是假,但益田總覺得自已好像被看透一般,感覺不是很舒服。

榎木津唐突地問道:“那你……會樂器嗎?”

“什麽?哦,我會一點健盤樂器。我正打算如果當不成偵探就加入爵士樂團呢。”

“是嗎?這樣啊。這不錯,很好!這個和寅啊,不管怎麽教,吉他就是彈不好。我是個天才,彈得神乎其技,可是和寅彈得實在太爛,我已經快受夠他了……”

榎木津狠狠地瞟了和寅一眼,一邊的臉頰擠出皺紋,露出冷笑。

“……而且這家夥連尋人的這種無聊透頂的委托也給我滿不在乎地接下來。好,我明白了。”

榎木津極為愉快地說:“我就把和寅革職,雇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