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8頁)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動地方,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扒水壩的那邊派來人,氣喘籲籲地對常大杠子說,壩已全部扒開了,人也都撤回去。

常大杠子見已達到目的了,心裏挺高興,他就是個大糧戶,沒有指揮過這麽多人,更沒打過仗,以為人跑回屯就萬事大吉,擺手對大夥兒說聲走,這話音還沒落,三十多人,起身掉頭就跑,生怕落在後面,被日本人按住。常大杠子愣住了,還想說什麽,人們已跑出很遠。上陣父子兵啊,常富沒忘父親,架起父親,連拉帶拽的跟著人們往回跑。

井上這下全看清了,原來對方是一群烏合之眾,他一躍而起,舉起軍刀,咆哮著。拓民們也勇氣倍增,呼喊著,追擊上來。

常大杠子與兒子落在最後面,他雖說身體強壯,也是年過半年的人了,腿腳發沉,盡管兒子拉扯著,也越跑越慢,眼看日本人快追上來了,他氣喘籲籲地對兒子說,讓兒子把盒子炮給他,他在後面抵擋,掩護兒子。常富說什麽也不肯丟下父親,他不時回頭開著槍,心裏慌張,子彈不知射到哪兒去了,不,就是給他時間瞄準,他都不一定能打得中,常家大院這幾支槍,是前兩年鬧胡子時買的,平時,怕惹禍和走火,都鎖在櫃子裏,常富摸過幾次,只是會放而已。

前面常家大院的五六個護院炮手,發現老東家沒跟上了,停下回望著,相互又對下眼光,返身回跑接常大杠子父子。

井上率人已逼近了,不住地射擊,他們看到遠處的水壩不存在了,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追上前面的人,統統地殺死。

炮手們來到常大杠子身邊,兩個人架起這個老東家,其余人隨著常富就地還擊掩護。過了一會兒,見常大杠子跑遠了,沒有危險了,常富等人,邊打邊撤,因為沒有戰鬥經驗,兩個炮手先後中彈倒地,其中一人,哼都沒哼一聲就死了,另一個人受了傷,疼得大喊又叫,常富和剩下的兩個人,自顧不暇,早跑沒影兒子。

井人率人沖過來,把那個受傷的炮手,圍在中間,他提著軍刀,如惡狼似的盯著炮手,嘴裏含糊不清地罵著。

炮手看著這群日本人,驚恐萬狀,哀號著,哀求著。

有的拓民上前,踢打著炮手,更多的拓民舉著步槍和棍棒,用日本話大叫著,意思是打死、殺掉這個炮手。

井上正想在拓民前面,展現他軍人英勇氣概,他說大和民族的利益不容侵犯,他要讓滿洲人知道日本開拓團的厲害,隨即舉起軍刀,伴著怪叫,軍刀落下,將汗水和淚水滿面的炮手人頭,砍了下來……

事情鬧大了,為扒掉開拓團的水壩,當地莊稼人,搭上兩條人命,而且死得那麽悲慘。百姓們憤怒了,擡著這兩具屍體,去當地官府喊冤,當地官府處理不好,逐級報告,最後報到省政府。

張作相氣憤難抑,但也棘手,日本領事館已找到省府,倒打一耙,說開拓團受到暴民襲擾,逼省府緝拿所謂的兇手。“滿鐵”也在奉天提出抗議,還叫嚷要增強所管轄鐵路及屬地的守備力量,說白了,就是個變相的威脅。

馬明金接到副司令長官公署的電話,讓他去見張作相,自被委任團長後,他很少在東大營,經常去郊外的營、連,督促訓練,他信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早晚有一天,軍隊會派上用場的。

張作相坐在辦公室的沙發裏,陰沉著臉,見到馬明金,不悅的神情稍緩和一些,還是悶悶不樂。

馬明金立正站著,猜不出張作相為什麽叫他來,以他團長之職,很難接觸副司令官,若有任務,也是通過旅部或參謀處領命。

張作相:“天崗有個常家大院,是你們家的大糧戶吧?”

馬明金一愣,連忙說是。

張作相:“前幾天,天崗發生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馬明金說已知道了,常大杠子來找父親,求個主意,父親去關內,馬明金回家時,聽弟弟說起死人的事,他只能嘆息,作為軍人,他不好也不能參與地方的紛爭。

張作相:“我聽說開拓團有個叫井上的,把當地一個受傷莊稼人的人頭給砍下來了,媽拉巴子,這兩軍交戰,都不打傷兵,這小日本下手也太狠了。”

馬明金當然也是個悲憤,可他能說什麽呢,常家大院是他們家的糧戶,他管常大杠子叫叔叔。

張作相:“我派人去調查過了,是那個常大杠子挑的頭兒,可細想起來,怪不著他,日本人修水壩在先,常大杠子領人扒水壩在後,按理說扯平也就算了,可日本人還不依不饒,緊著鬧騰。”

馬明金似乎聽出點什麽:“請問副司令,您的意思是……”

張作相:“我能咋辦?媽拉巴子,這要是以我早先的脾氣,我早就……唉!現在不行了,官身不由己啊。弄不好整出個外交事件,驚動了南京政府,不,就是讓少帥跟著上火,我……我這個當老叔的也不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