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8頁)

大夥兒情緒激昂,齊聲叫好。

日本開拓團來到中國,就把自己當成這裏的新主人,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當地的莊稼人,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敢打水壩的主意,所以,壩上只留兩個看水的人,當看到數百人,奔壩上開來,愣怔片刻,撒腿就往回跑。

井上正坐在炕上喝著小酒,聽到報信後,拎著軍刀,集合起二十多人,扛著四五棵大槍,向水壩趕來。

常大杠子已在一個土坡後,把帶來的人散開,土炮也支上了。大兒子常富,二十七八歲,拎著盒子炮,站在一旁,護衛父親。

井上等人,遠遠地望到,壩上的人,猶如螞蟻泛蛋,揮鍬揚鎬,人來人往,本來這水壩就是臨時建成的,要是這麽破壞,用不上兩個時辰,就徹底地毀掉了。他腿短,穿的又是木屐,越急越邁不開步,氣得不住的罵身後的人,加快速度。這裏,不妨先看一看井上率領的人,與其他開拓團沒什麽兩樣,大致分三類,一是頭戴日本戰鬥帽,身穿日軍黃軍服,個頭雖小脖子卻挺得老高,腆胸挺肚,裝腔作勢,這類人大多在軍隊服過役,或是日本浪人,心狠手辣,有一定的戰鬥經驗。二是萎靡沮喪,心事重重,充滿離愁別恨的日本農民,來到東北,夢想有一天當上地主,過上幸福生活。三是在本土就是最低層的,也是最受氣的人,總想把內心的憤懣,發泄到中國人身上,獲得心理上的平衡。

常大杠子見日本人從遠處跑來,對常富說:“喊話,讓他們停下。”

常富來個痛快,知道喊話日本人也不會停下,幹脆,舉起盒子炮,沖天打了三槍。

井上沒想到對方有槍,還開了火,忙令手下人臥倒,尋看著,判斷著,過了一會兒,他見對面沒動靜,從旁邊人身中,要過步槍,推上子彈,“啪、啪、啪、”來個連射,他當過軍人,這是試探對方的火力。

常富忙上前,按倒父親,爺倆兒掩在土坡後,再看周圍的人,聽到幾聲槍響,也都十分地緊張,四處的躲藏,這些人,包括炮手,都很少與人面對面地交鋒。

常大杠子心裏也有些發慌,不是怕日本人,而是怕真打起來,傷著自己的人,他知道大夥兒把他當成主心骨了,臉上努力呈出鎮定地說:

“大夥兒別怕,小日本人少,咱們人多,他們再敢乍呼,用土炮轟這些王八蛋。”

井上又打了幾槍,見對面沒開火,他疑惑了,不敢貿然前進,可是趴在這兒,眼看著水壩被扒,又不甘心,他半蹲著,擺下手,示意向前探走。

常大杠子想,明人不做暗事,還是把來意告訴日本人,他扯開嗓門高喊著:

“對個兒的日本人聽著,我們不是來找茬跟你們打架的,我們只想把這水壩扒開,以後咱們還共用一條河裏的水,我們人多,你們就別來硬的了,你們手裏有家夥兒,我們手也有,這槍子不認人,傷著誰都不好……”

井上從對面傳來的話聽出來了,是當地人,這他就不在乎了,站起來,拔出軍刀,高舉著,嚎叫著,率眾向前沖來。

常大杠子帶的人,胡亂地射擊,距離遠,也來不及瞄準,槍是打響,子彈不知射到什麽地方去了。

井上從槍聲中辨別出,對方根本沒有戰鬥經驗,他想一鼓作氣沖上去,但是手下的人,大多數人沒有槍支,手裏拿根棒子,再說了,拓民們一般是有家的,也怕喪了命,扔下妻兒老小,所以,聲音喊得響,步子邁得小,聽到槍聲就趴下。

常大杠子喊著放土炮,可是放土炮的人,太緊張了,身子和手止不住地哆嗦,土炮半晌沒打響。常大杠子急了,擼胳膊挽袖過來,讓炮手靠邊,他年輕時,膽子就大,也放過土炮,這土炮就是平時人們說的大擡杆,又笨又重,常大杠子雙手架起土炮,咬著牙,心裏暗罵:王八操的小日本, 讓你嘗嘗這家夥的厲害,手指用力一勾,就聽“轟”的一聲山響,一溜火光飛出,可能是藥裝得太多了,土炮的後座力太大,一下子把常大杠子搡個跟頭。

常富以為父親受傷了,撲上去,抱住父親大喊著:

“爹,爹,你咋的了?”

常大杠子坐起來,抹了把臉上塵土說:“這是哪個二百五裝的藥……”

炮手說:“我……我尋思多裝點藥,勁兒大,老常大叔,沒傷著你老吧?”

常大杠子顧不得回話,忙俯在坡後,向前尋望,嘿,打沒打著不知道,反正日本人都趴在地上,不敢再往前沖了。

井上沒想到對面還有炮,別看他在軍隊當過小隊長,可也辨別不出這是什麽炮,看看左右,感覺沒人被擊中,怕再有第二炮轟來,嘴上喊叫,心裏膽怯,不敢再往前沖了,只能就地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