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夢(第3/39頁)

大業四年七月,楊廣親自去五嶽之一的恒山祭祀,而裴矩聯絡的十幾個西域小國,都派了使者前來助祭。

大業五年夏,楊廣巡行到了張掖。

張掖是哪呢?簡單說就是西域。現在的張掖市位於甘肅省西北部,河西走廊中段,東鄰武威和金昌,西連酒泉和嘉峪關,南與青海省毗鄰,北和內蒙古自治區接壤。古時的張掖可能在方位上跟現在有些差別,但應該不會差太多。張掖郡最初是漢武帝所設,名字的含義是“張國臂掖,以通西域”,顧名思義,我們也該弄明白張掖在古時的作用了,就是一個跟西域聯結的交通樞紐,在隋朝的時候,這兒就是西域和中原通商的商業重鎮。

大家都知道,古時候的皇帝,大部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宅在宮中的,有些個皇帝,可能一輩子都沒去過宮外,更甭說出什麽遠門了,但是,楊廣就很另類,自從即位以來,就沒怎麽待在宮中,足跡遍布四方,前段時間去了北疆的榆林,現在,又來到西域的張掖。楊廣去榆林,那是去搞軍事演習,展現大隋軍威,震懾突厥的;現如今到張掖,楊廣來幹啥呢?

楊廣是來“巡狩”的。啥叫巡狩呢?古時天子到外邊考察工作會見諸侯,就叫做巡狩。現如今分封制早就走入歷史墳墓了,也談不上天子和諸侯之分了,楊廣如今的巡狩,不是上級視察下級,而是一個強國的領導,前來會見那些小國的領導,意思跟如今的N國峰會差不多。這次N國峰會,這個N等於多少呢?答案是,盛況空前啊,一共來了二十七個國家。當然了,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來,那是有好處的——《資治通鑒》說:“(楊廣)命裴矩說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啖以厚利,召使入朝。”一句話,得出大錢。

以下是此次峰會的盛況:

七月二十六日,楊廣抵達燕支山(位於甘肅張掖市山丹縣東南五十多公裏處,東西綿延一百多公裏,南北橫跨二十多公裏,山坡上松柏常青,水豐草美),高昌王博雅、伊吾王吐屯設等領銜西域二十七國,在道路左旁拜謁隋帝。楊廣讓他們通通佩戴金玉、穿絲毛織品,點燃檀香,奏響音樂,唱歌跳舞,喧鬧不息。

楊廣又命令武威、張掖的青年男女裝戴華麗,前來觀景,要趕上誰的衣服不夠華麗,有些土氣,就命令地方官負責,一定不能跌份兒。一路上車馬擁擠,綿延數十裏,以此展示我天朝大國的強盛。

於是,早就被重金收買了的吐屯設,獻上了西域數千裏之地(我估計啊,都是沙漠,沒有人煙的地方,要不然,誰能給楊廣?),楊廣看了更是高興(不高興就怪了,這跟突厥舉國開禦道相比,也不差啥了,都獻土了嘛)。

三十日,楊廣架幸觀風殿,準備了大量中華文物,請高昌王和伊吾王過來赴宴,這次設宴,底下站立相陪的有二十多個國家的使者。然後,就奏起了九部的音樂,陳設魚龍之戲作為娛樂。宴中,楊廣再次大為暢快,又好好的封賞了一番。

怎麽樣?高潮了吧?愛國青年們肯定高潮N次了,我這個不怎麽愛國的青年也高潮了,而至於楊廣,更是不用多說,他大老遠的跑到荒涼的西域,圖的是啥?圖的不就是這個嗎?不就是這點民族自豪感嗎?

但是,滿足了民族自豪感之後,接下來就要吃點苦頭了,畢竟這是西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楊廣回去的時候,就吃了大苦頭,經過大鬥拔谷(即今甘肅民樂縣東南甘、青兩省交界處的扁都口隘路。自古為甘肅河西走廊通青海湟中的捷徑)的時候,由於路途實在險隘,車架只能一部部緩慢通過。

當此之時,正值寒冬,寒風凜冽,大雪紛飛,天空白茫茫一片,難分晝夜。文武百官又饑又渴又冷,又被雨雪打濕,可謂是苦不堪言,到了晚上,都無法抵達宿營地,有多半人因此凍死,馬匹和驢子,更是死了八九成。後宮的妃子也難逃其苦,狼狽之下,往往走失,跟普通將士混雜著住在山間。車架勞頓,一直到九月底,才抵達長安,而抵達東都,更是到了十月底。

你要問楊廣,苦不苦?苦!但是再問,值不值?楊廣肯定告訴你——值!

面子外交Ⅱ——西長安,東洛陽

楊廣之所以會告訴你值,是因為楊廣本人是個極度好面子的皇帝,他的脾性跟他那古板苛刻的父親截然相反,這從他剛登位時百官儀服的設計就能看出:

大業二年二月,楊廣就跟牛弘開始討論這些輿服、儀衛制度了,不久後,何稠奉命監造。這位何稠也極為上心,據說是“智思精巧,博覽圖籍,參會古今”,然後才動手操作。操作的重點,不管是輅輦車輿(皇帝的法駕),還是皇後鹵簿(皇後的儀仗),抑或百官儀服(朝臣的臉面),都是四個字——務為華盛。為啥?皇帝高興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