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寵(第2/5頁)

諷刺的是,如果吉斯公爵的軍旅生涯就此結束的話,瑪格麗特很可能就不必在10月受辱了,但7月到9月之間,吉斯公爵在普瓦捷圍城戰中,幾乎一人抵擋了科利尼和為數眾多的胡格諾派軍隊,使他重獲威名。這一仗奠定了王室軍隊在蒙孔圖的勝利:在蒙孔圖,吉斯公爵表現勇猛,贏得了榮耀——不過腿部受傷。

一位自負而獲勝的吉斯公爵,要比一位自負而不服軍令的吉斯公爵更糟糕。中將的功績和吉斯公爵相比黯然無光。亨利和王兄之間的競爭已經令他煩惱,更不願看到自己手下的姿態和人氣居然超過自己。所以,亨利積極打聽一切有礙對手名聲的傳聞,但眼下公爵聲名鵲起,這些醜聞很難打探。

瑪戈在回憶錄中認為,謠言的出處是路易·貝朗熱(Louis Béranger),她常常輕蔑地稱呼他“瓜斯特(Le Guast)"。瓜斯特最終成了瑪格麗特的死對頭;她非常憎惡此人(理所當然),所以瑪戈筆下的瓜斯特要慎重對待。不過這次,瑪格麗特的本能厭惡恐怕是正確的,其他事情也說明瑪格麗特的判斷沒有錯。[3]

在中將周圍,有一群英俊而熱心的年輕貴族,王室將其稱為“寵兒”,而瓜斯特則是個中翹楚。與亨利後來的手下不同,瓜斯特出身於一個古老而尊貴的家族;他血統純正,知道怎麽擺架子。他是王家衛隊的隊長,老成幹練——亨利19歲,他已經25歲——自然受亨利尊重。瓜斯特急於在宮中謀得一席之地,其中一個方法就是證明自己對中將有極大價值。瓜斯特常常奉承亨利,並通過各種秘密渠道向亨利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因而得到了亨利的重視。

吉斯公爵無需掩飾什麽,因此瓜斯特的工作非常簡單。他相信,自己的家庭背景非常顯赫。他的家族在歷史上赫赫有名,他的叔叔,洛林樞機主教躋身樞密院,在法國教會中首屈一指。樞機主教積極介入侄子和侄女的事務,並準備促成吉斯公爵的妹妹和某個波旁家族成員之間的婚事。他的妹妹都能攀上高枝,他的叔叔何不讓他也娶一個王室成員為妻呢?

如果說吉斯公爵有這個想法,那麽,精於權謀的樞機主教也一定有同感。他兄長遇刺死後,吉斯家族一蹶不振,此刻終於時來運轉了。洛林樞機主教清晰地記得,盡管時間短暫,他的侄女瑪麗·斯圖亞特輕而易舉地就登上了法國王座。他很願意侄子和王室公主來往。除了結盟的考慮,吉斯公爵也許真的愛上了瑪戈,而瑪戈也並非流水無情。他明白王室正在為資金犯愁,甚至願意從自己的資產中獻出200,000裏弗作為彩禮,以鼓勵這對新人之間的婚事。

不過,無論樞機主教是多麽青睞這個計劃,他畢竟久經宮廷事務,知道必須圓滑行事。他不能直接和瑪戈聯系,也不能讓侄子去和瑪戈聯系。這是凱瑟琳和國王的事情。這件事必須慎重處理。

但熱戀中的男子不會如此小心。吉斯公爵可能就不夠慎重。無論瓜斯特是怎麽聽到謠言的,這位隊長立刻加以譴責。國王妹妹的風流韻事對公爵打擊甚大。瑪戈不過是受到池魚之殃。

不過,瑪戈的感受截然不同。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而且,這則謠言來自太後寵愛的亨利,瑪戈無法讓凱瑟琳相信自己。父母偏愛一個孩子而冷淡另一個孩子,世上最傷人的事情莫過於此。瑪格麗特談到凱瑟琳時怨恨地說:“我兄長的話語給她留下了第一印象;她一直記著這些話,以至聽不進去真相和其他的可能性。我知道這一切之後對她說,我失去了曾擁有的幸福,我感到不安;兄長曾給了我幸福,又從我手中奪去了幸福。他的予奪毫無理由。他稱贊我周全謹慎,雖然我並不具備這些美德。他又懷疑我的忠誠,這完全是想象和虛構。我最後對太後說,我絕不會忘記兄長在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為。”從沒有人這樣和凱瑟琳說話,更不用說這人是她女兒。瑪格麗特悲傷地說:“她頓時失去了熱情……從那一刻起,她就逐漸疏遠了我。”

和太後交談之後,瑪戈因為應付這些指控而筋疲力盡,得了一場重病。疾病源自士兵中爆發的一場瘟疫——這在戰爭期間極為平常。瑪戈高燒不退。已有許多人染病而死,其中甚至包括王室太醫,而瑪格麗特最終也染病了。

在瑪戈患病和康復的階段,太後和瑪戈的兄弟們——尤其是亨利——的態度很能說明問題。凱瑟琳不顧染病的風險,親自看護自己的女兒,對她說,“我們很抱歉,我們錯了。”而亨利也從軍中撥冗(當時他正忙於圍困聖·讓·當熱利)前來看望自己的妹妹。瑪戈抱怨說:“他從早到晚都坐在我的床尾,表現得極為急切,仿佛我們是一對摯友。”她還是不肯原諒亨利的背叛,不認為亨利的舉動代表他已經承認錯誤,想要作出彌補。就連未參與陰謀的國王查理也表現出對瑪戈的同情:他在瑪戈準備移到更舒服的房間時,親自為她擡轎。(查理非常清楚,如果太後和亨利聯合起來反對他會是怎樣的結果。他也對亨利的不安感到高興,樂意展現自己的美德,以反襯亨利的惡行。)無論如何,自從中將向凱瑟琳告密之後,吉斯公爵和洛林樞機主教都沒有受到責備。事實上,吉斯公爵因腿傷臥床不起,被允許留在宮中調養(當瑪格麗特病情好轉後,宮廷立刻移駕昂熱[Angers]),凱瑟琳也同意了他妹妹和路易·德·波旁之間的婚事,婚禮於1570年2月4日隆重舉行。[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