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寵(第4/5頁)

除了狼狽撤退,查理此次敗績還使當時未在聖·讓·當熱利避難的科利尼提督有機會重整軍力。提督組織起一支小而精悍的隊伍(正如塔瓦納所預測的那樣,這只軍隊由精銳的德意志騎兵組成),他們在法國南部所向披靡,對一切重要天主教城市發起攻擊:比如圖盧斯、卡爾卡松(Carcassonne)、蒙彼利埃(Montpellier)、尼姆(N^imes)。提督率領這一支遊擊隊,造成了巨大破壞;看起來,形勢倒向了胡格諾派。上次失敗的圍城使查理一文不名,他無力組織反攻,並且,科利尼神出鬼沒,麾下騎兵和步兵有很強的機動性,一位天主教軍官在信中向凱瑟琳訴苦,新教軍隊可以“在炮兵難行的山中行進8到10裏格”。於是,短短的八個月內,在查理的指揮下,他弟弟贏得的一切政治、軍事優勢全都付諸東流,以至和約可能要按照胡格諾派的條款簽訂。這種倒退自然會使人情緒低落。

這時,他發現這位優秀的弟弟對瑪格麗特的看法一向正確,他一開始就站在瑪戈這一邊,並且自己也曾經上過當。據西班牙大使在1570年6月13日寫給菲利普二世的一封信中說,查理變得狂躁不安,早上5點就穿著睡衣去見太後,大喊著要得到他妹妹的消息。瑪戈被叫醒來到凱瑟琳的房間,她一進房間,就有一位廷臣站在門外,以使王室成員能有一點隱私。然後,查理和凱瑟琳無所忌憚,猛烈抨擊瑪格麗特的行為舉止,言辭犀利,以至於在結束時,太後花了一個小時安慰瑪格麗特,幫她整理儀容——他們對瑪戈又抓又撓,瑪戈的衣服都被扯破了。

不幸的是,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代,對女性施暴稀松平常。女性被認為是丈夫、父親、兄弟的財產,任由他們處置。[6]但她的母親也參與進來,就不太尋常了。無論是當時的人們還是現代的史學家,查理都常受到批評,被認為情緒不穩定。但瑪戈的經歷說明,查理的怒火並非心理疾病,而是一種被認可的行為,而凱瑟琳也同樣未保持克制——至少這件事確實如此。

可憐的瑪格麗特再次成了太後煩惱的發泄口,太後因為不能事事如願而感到煩惱。即使她相信吉斯公爵真的玷汙了自己的女兒,凱瑟琳也不敢在此時和吉斯家族公開決裂。王室正在尋找軍力以抵抗科利尼,而洛林樞機主教的財政能力,乃至支持吉斯家族的天主教勢力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太後只能對無助的瑪格麗特發火,卻不敢批評那個可能勾引了瑪格麗特的人。

就這樣,吉斯家族安然無恙,而王室軍隊也如願出陣。天主教軍隊在人數上是胡格諾派武裝的兩倍,他們於6月26日在第戎西南勃艮第的小城阿爾內勒狄克(Arnay-le-Duc)遭遇科利尼的部隊,並被後者高超的戰術擊退。凱瑟琳別無選擇,只能求和。1570年8月8日,查理簽署了《聖日耳曼和約》(Peace of Saint-Germain),該和約不僅重申了寬容法令,並且使新教徒有權進行崇拜,有權在法國某些重要的城市中舉行宗教遊行——其中就包括拉羅歇爾。一名身居高位的天主教貴族在知道條款之後憤憤地說,“我們一次次地戰勝他們……但法令總是對他們有利,我們勝利靠的是武器,他們勝利卻靠歪門邪說。”

這次休戰不僅代表公開沖突告一段落,並且也宣布了吉斯家族的衰落。和約簽署後一周之內,凱瑟琳來到洛林樞機主教在巴黎的住所,當時他感染熱病正在調養,考慮到洛林樞機主教的資金和援助都已無用,凱瑟琳以主教背著她安排自己侄子和女兒之間的婚事為由,嚴厲斥責了這位受尊敬的教士。樞機主教在宮中的影響力就此終結。不久之後,吉斯公爵的英姿與武勇也不再受人關注,在一次晚會上因對國王態度過於隨便而受到批評,並被逐出巴黎。查理喊道:“我再也用不著你了。”就這樣,他不知不覺地完成了他憎惡的弟弟想達到的目標。

至於瑪格麗特,她母親和兄長們在此事上表現出來的殘酷使她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了。她惴惴不安,似乎為自己的性命發愁。就在吉斯公爵被驅逐的幾周之前,她向太後發誓,“吉斯家族從沒有人對我提起過(結婚)一事”,並且懇求太後“促成自己和葡萄牙國王之間的婚事,我會讓母親明白,我對她完全服從”,但並不能安撫凱瑟琳。瑪戈絕望地發現,“每天都有新消息,使她對我更加憤怒,一句話,我一直不斷地遭到侮辱,幾無寧日”。

最終,瑪格麗特被逼到絕路上了,她明白,只要吉斯公爵不結婚,自己就不可能安全,於是她請求嫁給吉斯家族的姐姐克勞德(Claude),催促吉斯公爵挑一個女友結婚。瑪戈寫道:“我向我的姐姐洛林夫人寫信,她在波西亞家族(House of Por-cian)中頗有威望,我求她想辦法讓吉斯公爵退出宮廷,讓他和郡主(小公國波西亞的郡主)成婚,這樣就能使自己脫離陰謀的中傷:這陰謀已經毀了我和吉斯家族。”熱心的克勞德對妹妹的信感到驚訝,立刻出手相救。瑪格麗特心有慰藉地說:“她(克勞德)看破了個中陰謀,直接來到宮中,促成了吉斯公爵的婚事,使我得以脫離謠言的中傷,她還說服太後,讓她相信我說的確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