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路漫漫(第2/8頁)

但凱瑟琳和查理九世在隊伍簇擁下進城的時候,許多市民沒有關注繡金的服裝,沒看見凱旋門,沒看到珠寶點綴的王冠,只看到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矮胖年老意大利女人,身邊總是跟著一個病怏怏的、稚氣未脫的男孩,對母親惟命是從。這兩位沒法讓人產生信心。

旅途上的這兩年並不平靜。教皇因得知法國政府在處理新教隱患方面進展甚少而感到沮喪不安,開除了安托瓦內遺孀讓娜·達爾布雷的教籍,後來甚至試圖綁架她:讓娜·達爾布雷當時是納瓦拉女王,成為了胡格諾派的領袖,並且越來越好戰。安托瓦內聽說他的妻子要去王宮的時候,悲傷地對一位女性朋友說:“你看好了,她會讓你們全都改信新教。”為了刺激天主教徒,教皇承諾無論是誰推翻了納瓦拉王國的異端政權,就可以繼承這個王國。凱瑟琳需要讓娜以制衡天主教徒,也明白自己不想鼓勵教皇主動譴責廢黜一位女王,所以對這位朋友發出了警告,並將其納入自己的保護中。

但是,讓娜日漸好戰也讓凱瑟琳不安。凱瑟琳依然將新教陣營分成良好、忠誠而和平的胡格諾派,與惡劣、暴力又惹事的胡格諾派。只要讓娜不輕舉妄動,凱瑟琳就會融合讓娜的宗教觀點,正如此前,弗朗索瓦一世也容忍了他姐姐(讓娜的母親)的非正統傾向——只要她不張揚就行。但是讓娜比起她母親更執拗而好爭論。她堅信新教是唯一的信仰道路,不僅想要自己的手下改信,還希望所有和自己有聯系的人都改信新教。她給宮廷寫了一封措辭尖刻的長信,抱怨修訂後的寬容法令太保守,天主教官員歧視新教成員。讓娜為人更糟糕,她性格尖刻,又自以為是。一位身在讓娜宮廷的法國大使不滿地在給凱瑟琳寫信時說:“和納瓦拉女王交涉並非榮幸。”

為了管束讓娜,凱瑟琳準備進行一次類似綁架的行動:她把納瓦拉女王的獨子亨利留在身邊,作為一位準人質來約束讓娜的行為。亨利比瑪戈小七個月。性格多變的安托瓦內是他的父親,在死前一個月離開了改信新教的讓娜,亨利就和父親留在巴黎,並按照天主教徒的方式加以培養。安托瓦內死後,凱瑟琳就留下了這個男孩。

雖然亨利養尊處優,但是他在宮中並不快樂。他此前一直在風景優美的納瓦拉盡情玩耍,當地重視戶外活動。他舉止欠風雅,愛吃大蒜,後來人們抱怨他口臭。他愛戴自己執拗的母親,並從小被母親培養成胡格諾派。他在父母分居時才八歲,明白母親讓娜離開自己是因為她拒絕參加彌撒。他很想念母親,也固執地拒絕改信天主教,在父親、表親、太後和宮中其他人的集體勸說下,三個月之後,亨利終於和安托瓦內一起參加了布道。西班牙大使不悅地對其主人菲利普二世表示[22]:“他和他母親一樣死板。”

但是,安托瓦內死後,亨利無所依靠。這種經歷一定非常痛苦。亨利早年的一封家信顯示出,少年害怕自己會失去雙親。他得知母親生病,寫了一封信給家人。在信中他潦草地寫著:“給我回信,減輕我對母後的擔憂;因為我太害怕厄運會降臨在她身上……你們時常來信,是我最大的慰藉。”他的悲傷引起了凱瑟琳的注意,太後憐憫他,不顧自己定下的規矩,把胡格諾派的教師重新安排在他身邊,使他在宮中能有一位熟人。但太後的同情還不足以讓她把孩子還給讓娜。她向讓娜解釋,讓孩子熟悉王宮對他的成長有好處——畢竟,亨利的繼承權僅次於太後的諸子——

凱瑟琳讓亨利也參加了這次壯遊。

此後,瑪戈和亨利與凱瑟琳的其他子女一起生活了兩年。他們兩人在晨曦中隨著隊伍騎行或步行,而天氣惡劣的時候,則在坐在馬車裏隨著崎嶇的道路顛簸,一起遊歷了一個個城鎮,兩人逐漸熟悉。凱瑟琳每到一處都要舉行典禮,將國王介紹給當地權貴,也常常舉行宴會,聽取當地人因寬容法令改版而產生的無盡的申訴,在這些場合下,瑪戈和亨利都坐在一起。無論寒冬酷暑,他們都一同度過。1564年10月17日,隊伍來到小城薩隆·德·普羅旺斯(Salon-de-Provence),會見當地顯要代表——包括執政官、法官和選拔的市民和下等貴族,那時,瑪戈和亨利也在一起。歡迎隊伍受此殊榮,倍感激動——時人記載,“薩隆在歷史上從未見過太後隊伍中這麽多的王公”——他們的言語極盡奉承贊揚之詞。但是查理九世在紫白兩色的華蓋(平時裝在行李中,專為入城儀式準備)下打馬走過,不合禮儀地打斷了他們的迎接。

他宣稱:“我來此只是為了見見諾查丹馬斯(Nostradam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