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敗如山倒(上)(第6/26頁)

在山地各部隊悉數轉移入城後,各部隊長以兵力集結,更具信心。郭勛祺向我建議,並自告奮勇說:「幾個旅都調入城內,需要設一個城防指揮官,統一指揮,我願來討這個差事。」我當即下了派他做城防指揮官的命令。他又向我要求說:「還請給我殺人權,允許我『先斬後奏』。」因此,我又下了一個手令:「在守城作戰中,敢有貪生怕死擅自放棄陣地者,該指揮官得根據情形,即予槍決,然後補報。」

七月十五日早晨,我想到,為了減輕一0四旅的負擔,並使各部隊任務明確,以免混亂起見,城防部署需要重行調整。我即寫就要點。郭勛祺於接到我提示的要點以後,來對我說:「不能調整,時間來不及。」於是我就把重行調整的意圖放棄了。中午,我到鼓樓(即昭明樓)一0四旅及砲兵指揮所去看了一看,然後又轉到視察組所住的襄陽旅館和周建陶下象棋,以心緒不閑,未及終局就沒有下了。黃昏(約下午七時過),共軍開始在西門及南門攻擊,雙方對戰,砲火相當猛烈。八時左右,一六四旅旅長劉玉傑來電話報告說:「好像敵人已經進了城了呀。」

共軍攻破襄陽城 盡力死守成孤軍

不久判明,共軍是已經入城了。城內四處發生槍聲,喊殺之聲震耳,守備體系已被打亂了。於是即作加強司令部守備的準備。我想利用司令部周圍的磚墻及四角的高碉和伏地堡,作死守計,以等待援兵。此時,各部隊潰兵、司令部住在外邊的人員和眷屬,以及專員公署、縣政府等的員兵,均紛欲逃入司令部。郭勛祺為免司令部內的壅塞和雜亂,已令將前後左右各門關閉,並堆上沙包。易謙到我的辦公室來見我向我建議,趁此混亂之際,走出司令部,利用水鬼,泅過襄河逃走。我當時一方面認為,四面被圍,逃出的可能極小;另一方面認為,我一出走,司令部核心工事,即刻發生動搖,不如死守司令部,尚有一線希望。因此,我未採納他的意見。他就去了。他和視察組組長周建陶似即混出司令部,照他向我建議的行事。我以事已至此,未阻止他們。

我為避免流彈,從辦公室轉到碉堡。這時,城內各處的槍聲和喊殺聲,仍繼續未停,而以鼓樓一帶為最激烈。鼓樓是一0四旅和砲兵的指揮所,最初尚和我通電話,約在晚十點左右,電話也斷了,但仍在繼續抵抗。我希望鼓樓和司令部這兩個核心工事,互為犄角,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分鐘。郭勛祺向我建議說:「我們固守著司令部,等到明天再看。」

我當時鑒於事已至此,也只有如此了。因此,點頭同意;而我內心則怪他沒有照我的指示調整部署,以致一處被突破,全城即發生混亂。夜十二時左右,鼓樓一帶槍聲及喊殺聲漸趨沉寂,估計共軍或已佔領該處,惟共軍尚未向司令部進攻。因此,更以為司令部尚可固守。當將此種精況——襄陽城已被共軍攻破,及決心死守司令部核心工事,等待援兵,向蔣介石及白崇禧報告,並請迅派援兵。

七月十六日黎明,我上到司令部高碉頂上向四面了望,間或聽到稀疏的步槍聲,並看到服裝不同的人在遠處城墻上行走,我即感到所有城門已被共軍佔領,所有各部隊似均已被解決,只剩下司令部核心工事了。

上午,接到蔣介石來電,大意說他已飭顧祝同調派援兵。並說:「當此艱危之際,正是磨練膽識之時,將來事業亦以此為起點。」我看到這個電報,一方面覺得,他也許知道我不相信白崇禧的固守待援,所以叫顧祝同(當時已任參謀總長)調派援兵,也許真正有援兵來了;同時又感到,他這個電文,使我獲得興奮和安慰。因此我親覆一電,大意說:「我決竭智盡力,死守司令部核心工事,惟望援兵能迅速到達。」接著又接到白崇禧先後兩個電報。第一電的大意是,叫我集結兵力,將攻入城內之敵驅逐。我覆電說:「現已無此力量,切盼援兵早日到達。」第二電的大意說:「據聞退守核心工事,足見忠勇。」

我當時看到這個電報,格外生氣,覺得:說叫我固守待援,固守了十余日,而援兵尚無到達之期,以後叫誰相信這類狗屁命令!中午接到宋新民(司令部政工處處長,當時因事請假到漢口)來電,大意說:「我到總部打聽的結果,所派援兵原說在十六日從漢口出發,現在又要改到二十日才能從漢口出發。此間有關各方面,均擔心緩不濟急。」我接到這一個電報,覺得援兵要在二十日才能從漢口出發,已經救援不及了。因之,頗為絕望。中午還吃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