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家事(第4/6頁)

徐悲鴻離家十年後,與妻兒回鄉探親,第二天即辭別母親回上海。蔣碧微回憶說:“老太太把我們送到船上,眼看船只帶著她的兒子、媳婦和孫子,緩緩離去,沒有揮別,甚至於連徐先生和壽安(徐悲鴻之弟),也始終不曾說過一句什麽時候再回來的話。知子莫如母,以她對徐先生的了解,我知道她心裏不會有多大的指望;我從船窗探出頭去,回望徐家破舊簡陋的門庭,以及木然站在河邊的那個矮胖身影,我仿佛見到她又恢復了持續幾十年的憂愁面容,一喜一驚,她一生的快樂高潮,僅僅只有迎接我們抵達和開宴歡飲的那三四個鐘頭。”

徐悲鴻長子伯陽小時候深得父親的鐘愛。某日伯陽睡覺,徐悲鴻抽出紙筆給兒子畫了一張素描,蔣碧微說:“神來之筆,使睡態可掬的伯陽,活脫紙上。”

上世紀30年代初,徐悲鴻一家遷入新居。蔣碧微說:“恢弘的新屋,美麗的庭院,得力的傭人和舒適的環境。徐先生從事他所感興趣的藝術教育,在繪畫方面也獲得了崇高的聲譽,正所謂日正中天,前程似錦。我給他安排了一個溫暖和樂的家庭,不使他有內顧之憂,膝下,又有一對活潑可愛的兒女在承歡色笑,以一個中國畫家來說,在當時,他的境遇應該算是最好的了。”但不久兩人便出現感情危機,徐悲鴻對蔣碧微說:“我知道,能夠娶到你這麽一位太太,我應該滿足,但是你未免遇事過於挑剔,使我無法應付。”

1934年12月,魯迅在回答蕭紅和蕭軍的一些提問時說:“我的孩子叫海嬰,但他大起來,自己要改的,他的爸爸,就連姓都改了。”

1935年6月7日,魯迅致信蕭軍:“寓中都好。孩子也好了,但他大了起來,越加搗亂,出去,就惹禍,我已經接受了三家鄰居的警告,——但自然,這鄰居也是擅長警告的鄰居。但在家裏,卻又鬧得我靜不下,我希望他快過二十歲,同愛人一起跑掉。”

錢昌照曾是蔣介石多年的心腹,他頭一次見蔣,正趕上蔣的離婚再婚,錢晚年回憶說:“北伐軍到上海,黃郛當上上海市長,就職時,蔣介石以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身份出席講話。有一晚在黃郛家吃飯,除黃郛夫婦外,在座的有黃前妻生的女兒和女婿,我和性元(錢昌照之妻),蔣介石和陳潔如。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蔣介石,覺得此人城府很深,說話不多。那時蔣已決定和宋美齡結婚,經商定,由蔣出錢送陳潔如出國。陳一向不問政治,大家都叫她蔣夫人。就是在黃家吃飯的那天晚上,蔣介石把陳潔如送到一個住處,從此不再與陳見面。過了幾天,我去照相館取與性元訂婚的相片,碰見陳潔如,她跟張靜江的女兒在那裏拍照。她對我說,正在準備出國,先赴加拿大。陳潔如出國後,蔣就和宋美齡在大華飯店結婚了。”

作家麗尼婚後不久,妻子懷孕,因為窮,養不起孩子,兩人決定自行墮胎。妻子服用奎寧後,腹痛難忍,麗尼則慌了神,不知所措。此時妻子說:“快拿筆來,我寫遺囑,不是你毒死我的!”好在有人及時到來,把病人送往醫院搶救。

林語堂的女兒們常說:“世上找不到兩個比爹媽更不相像的人。”林語堂說:“翠鳳外向,我內向!我是氣球,她是壓載物,我們就如此互相恭維。她有條理,生性嚴肅,隨時穿得整整齊齊,喜歡做該做的事情。”而林語堂則恰好相反,他舉例說:“餐桌上,她總是挑方方正正的腿肉和胸肉,不吃肫肝之類的玩意兒。我一向喜歡翅膀、肝腸、脖子……我魂不守舍,樂觀,對人生抱著頑皮的看法。我討厭一切拘謹的象征,討厭領帶、褲腰帶和鞋帶。”

傅雷性格暴躁,但他有幸娶了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朱梅馥。傅雷夫婦的朋友楊絳說:“梅馥不僅是溫柔的妻子、慈愛的母親、沙龍裏的漂亮夫人,不僅僅是非常能幹的主婦,一身承擔大大小小、裏裏外外之雜物,讓傅雷專心工作,她還是傅雷的秘書,為他做卡片,抄稿子,接待不速之客。傅雷如果沒有這樣的好後勤,好助手,他的工作至少也得打三四個折扣的吧?”

潘光旦是優生學和家庭問題專家,他本人的家又是一個什麽樣子?《潘光旦傳略》有這樣一段話:“家庭極為和睦。夫婦特別親敬,彼此公開以‘三姐’、‘光旦’相稱。女兒年幼時在家沒有受到過父母打罵。父親有時還不免挨打,一手接住女兒小拳頭,呵呵直笑。全家人在親友和各自同事中,總是被親近和尊重的。真是個難得的從來沒有家庭問題的家庭,真像是一位研究和講授‘家庭問題’的人的家庭。”

1935年,《清華暑期周刊》的學生記者去潘光旦家采訪,寫成一篇《教授印象記》,當中說:“潘先生現在有三位女公子,資質都非常的聰穎。大的今年才五歲,剪一手的好圖案。潘先生特地在上海給她買花花綠綠的顏色紙,潘太太專備給她一把剪刀,梅校長夫人,看她剪得好手藝,送她兩本貼簿。假如你到潘先生的家裏,好運氣碰著她在的時候,她會拿出她的成績來給你看。你一頁一頁地翻下去,總是貼著十分美麗,手工精細的,長方形的,四方形的,圓形的,八角形的,六角形的,人形的,動物形的,五花八門的可愛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