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境(第4/6頁)

張伯駒的父親去世後,遺有50萬元的鹽業銀行股票。張將其中30萬元給天津家用,另20萬元留北平家用,他用這筆錢買了宋元字畫,以後又向鹽業銀行陸續透支40萬元收藏字畫。戰後,通貨膨脹,貨幣貶值,張伯駒便很輕快地還上了這筆欠賬。

1934年1月11日,聞一多在一封寫給友人饒子離的信中述及自己的生活:“四個孩子的家庭已經夠我受的了,再加上每月給家裏寄四十元,給嶽家寄三十元,而嶽家的境況更是一言難盡,我若不寄錢去,一家人就得餓飯——真正餓飯……總之我自己雖困難,守著這三百四十元的事挨下去,總算是一條生路。”

陳學昭1922年入上海愛國女學讀書,同學中不乏有錢人家的女兒,如一個京劇名角的兩個妹妹,大資本家虞洽卿的女兒等,她們上學放學,都是小汽車接送。

抗戰勝利後,作家黃谷柳到香港謀生,一家六口在九龍聯合道租了一間不及4平方米的小屋,只擺了張床,沒有桌椅。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兒不時哭啼,黃根本無法寫作。屋外走道的一端是房東安放的一個“神位”,剛好可以放下一個小板凳,黃谷柳的妻子便用一捆木柴和鄰居換了一個肥皂箱,黃就是在肥皂箱上寫成了名篇《蝦球傳》。

抗戰爆發後,戰火蔓延至豐子愷的家鄉,他被迫逃離剛落成不久的“緣緣堂”。後有信傳來緣緣堂已焚毀於戰火。豐子愷一家十余口在逃難中互訴損失的家當。有人可惜衣櫥裏的許多衣服,有人可惜滿堂新置的家具。他的一個女兒說:大風琴和打字機最舍不得;另一個男孩說:秋千架和新買的腳踏車最肉痛。豐的妻子則掛念她房間裏的一箱墊錫器和一箱墊瓷器。

抗戰勝利後,李宗仁出任北平行轅主任。一日,齊白石前來造訪,稱無米下鍋,無煤取火,請求救濟。李宗仁也無良策,只能從行營人員的配額中酌量撥出一部分給了齊白石。齊因此對李甚為感佩,認為李宗仁能禮賢下士。他特地畫了一幅壽桃,送給李宗仁夫婦。後來李定居美國,這幅畫一直掛在他的客廳。

民國初年,上海灘靠賣文能買得起汽車的,唯畢倚虹一人。到了二三十年代,文壇富翁當數邵洵美和徐志摩。邵是豪門之後,繼承了大筆遺產;徐則是大學教授中唯一有私人汽車的人。

北平時期,一個大學教授的月薪大體為360元,所謂庚款教授多達450元。陳垣教授除日常收入外,還四處兼職,每月能掙上千塊。

民國初年,張元濟家的浴室裏已裝有煤氣熱水爐,點燃後20分鐘即熱。此外室內還裝了一個類似水汀(暖氣)的煤氣爐,便於冬天洗浴。張元濟規定,每星期全家洗一次澡。

1934年,張元濟的女兒出嫁。她向家裏所提嫁妝僅家具就要四套,包括臥室、客廳、餐室和書房。此外還提出要冰箱和汽車兩大件。這在當年,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而張元濟當時已退休,商務印書館兩年前因戰火遭巨創,張家家境遠不如前。父母為滿足女兒的心願,只能東拼西湊。張母連操心帶忙累,事後一病不起,不久即離世。

袁世凱的某個兒子在燕京大學念書時,不住宿舍,公館安在海澱。他每天包車去上學,傭人跟著,等在教室外,課間休息時,傭人要遞擦臉手巾、香片茶、三炮台煙。

《羅曼羅蘭傳》的譯者鮑文蔚從法國留學回來後,在北平中法大學當教授,另在孔德學校兼課,月入300元上下。鮑家住兩個小院,共八間北房,兩間東房,兩間西房。家裏有客廳、書房、盥洗室、浴缸、廚子、女傭以及自己的包月車。書房裏四壁書架陳列著他從法國帶回來的上千種精美書籍。

老舍小時候家裏窮,小學畢業時,每人要交兩張照片,他家掏不出照相的錢,後來賣了一個破箱子,老舍這才算畢了業。

上世紀30年代,熊十力是北大名教授,住沙灘附近,獨居。屋裏一目了然,一張木板床,被褥等不僅舊,而且臟和破。沒有書櫃,書都堆在一個破舊的架子上。屋裏有兩個箱子,一個是柳條的,幾近朽爛,另一個是鐵皮的,底和蓋竟然不是一回事。

楊丙辰在北大西語系任教時,每月領到薪水,都要端坐在教員休息室的書桌前,一邊在一張紙上寫數字,一邊把錢分成幾份。有人問他為什麽這樣做,他答:怕報假賬露了馬腳,必須先算清楚。又問他為什麽要報假賬,他再答:每月要給窮朋友一點錢,怕家裏太太知道了不高興,要找理由瞞哄過去。

《京報》老板邵飄萍生活奢侈。他是中國新聞記者乘私人汽車外出采訪的第一人,當時北洋政府的許多總長還只備馬車。他抽的煙是請煙草公司特制的,煙盒上印著“振青制用”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