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境(第5/6頁)

抗戰期間,西南聯大教授之家的生活與清華北大時期已有天淵之別。教授夫人除了當家庭主婦,還得充當一些為糊口而為之的角色。聯大主要負責人梅貽琦的夫人韓詠華自蒸“定勝糕”賣,她後來回憶:“有人建議我們把爐子支在‘冠生園’門口現做現賣,我礙於月涵(梅貽琦字月涵)的面子,沒肯這樣做。賣糕時我穿著藍布褂子,自稱姓韓而不說姓梅,盡管如此,還是誰都知道了梅校長的夫人挎籃賣‘定勝糕’的事。”

吳晗曾回憶西南聯大時期的聞一多:“他住在鄉下史家營的時候,一家八口(連老女傭)光包飯就得要全部月薪的兩倍,時常有一頓沒一頓,時常是一大鍋清水白菜加白飯。敵機絕跡以後,搬進城,兼了昆華中學的國文教員。每月有一擔米,一點錢,加上刻圖章,勉強可以維持。”

1942年底,茅盾路過貴陽,去文通書局訪總編輯謝六逸,謝不在。茅盾從其同事處得悉,謝六逸在外兼職達五六個之多,每天要在馬路上奔波兩三個小時。以謝六逸的個性,是不喜歡多兜攬事情的,因而茅盾判斷其子女多,經濟狀況一定不佳,不得已才四處兼職,以養活一大家子。第二天謝到招待所回訪茅盾,嘆道:“在貴陽一住五年,實在寂寞得很。”

上世紀30年代,羅爾綱隨胡適來到北平,供職於北大文科研究所,月薪60元。他把妻兒從廣西接來後,租了一間小房,因接送兒女上學,不得不包下一部黃包車,這樣一來,一家四口最低生活費也要90元上下。羅便賣文以補家用。他說:“當時我的工作分成了三方面:考古室辦公時間做整理藝鳳堂金石拓本的工作;星期日及假期到圖書館去繼續搜集太平天國史料;晚上回家卻在熒熒煤油燈下趕寫太平天國史文章,常常寫到午夜不得休。”

1917年,徐悲鴻夫婦在北平等著出國的一段日子過得很苦,蔣碧微後來回憶:“自從到了北平,我們一直很窮,徐先生通常都在北大吃飯,或者是參加應酬,碰到家裏青黃不接,他也多半不大在意。有一回我身上只剩下了兩個銅元,折算起來還不到一分錢,正在發愁,程媽來說先生不在家吃飯,我們馬馬虎虎買半斤面條下了吃吧。我問她半斤面條要多少錢呀?她說四個銅子。我一時拿不出來,只好叫她先墊付一下。第二天逼得沒法,想拿母親給我的一只金鐲子去當掉,但是徐先生不肯上當鋪,他的理由是一個男人拿著女人的首飾去當,人家會怎麽想呢?我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去。一出門就是後門大街,大街上有當鋪,門口掛著厚厚的棉布簾,我在門口梭巡許久,一方面缺乏勇氣,一方面又怕熟人碰見,最後我想起不進去不行。這才在四望無人的時候,一頭鉆進了棉布門簾,擡眼一望,當鋪櫃台比我的人還高,我舉起手將金鐲遞給朝奉,他接過掂量一下,說是可以當四塊錢,我一聲不響,拿了四塊錢和當票就回家。”後來這金鐲子還是被徐悲鴻贖了回來。

蔣碧微說:“我和徐先生結縭二十年,生活過得一直很苦,日本、北平和巴黎的困窘不談,回國以後徐先生的名氣雖然越來越大,但是他從來沒有賣過一幅畫,倒是他收購金石書畫的支出,反在漸漸的增加。他每個月將薪水交給我,我卻要勻出一大部分去支付他收買藝術品或是裱畫的費用,因此回國那麽些年,我們不但沒有儲蓄,甚至經常捉襟見肘。”

丁文江生前聲名顯赫,曾為擬議中的駐蘇大使和鐵道部長。丁暴病去世後,留下來的錢,僅為2000英鎊的保險費。這筆錢由竹垚生負責管理,以供應其遺孀的生活。

彭素民是國民黨元老,曾任國民黨總務部長、農民部長等要職。彭雖居高位,卻“未嘗為家謀”,1924年病故後,“家貧母老,子女六人俱幼弱,教養無資”。後經廖仲愷等努力,國民黨中央委員會議決,給其遺屬一次性撫恤金1000元並每月100元的定期補助,至其子女成人能負擔家庭生計為止。

顧維鈞的續弦夫人姓黃,是南洋糖業大王的女兒,顧繼承了嶽父的巨大遺產。他在北京任代理國務總理時,公館每月開支多達4萬元,都由自己支付,從不動用公款,更無貪汙之舉。

林白水成敗皆因辦報。他最風光的時候,家裏有十個傭人,五個家庭教師,住著四五個院子,三四十間房子。平時出手之闊綽,常令人嘆止。

毛澤東在北大圖書館報刊閱覽室當管理員時,月薪是8元。當時,北大校長蔡元培月薪600元,文科學長陳獨秀大概能掙400元,胡適、李大釗、周作人、錢玄同、劉半農等北大教授的工資都在二三百元之間。

上世紀20年代末,柔石闖蕩上海灘,靠賣文為生,是一個典型的自由撰稿人。他在一封家信中說:“現金每月收入約40元。一家報館每月定做文章一萬字,給我廿元。又一家雜志,約廿元至卅元。不過近來食住兩項,每月要用去廿五元,書籍每月總要十元。因此這兩筆所賺,沒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