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居所(第5/9頁)

1934年,荊有麟對南京的街面有這樣一番觀察:“每一座洋房的旁邊或附近,好像是規定似的,總有一些茅草屋。洋房裏的主人翁,出入是汽車,不用說,很闊氣了;而他的芳鄰,卻不是拉車的,就是種菜或者做小生意的。以我想:大概十個茅草屋人家的一月勞動,不能夠一座洋房內的主人的一日開銷,因為很有些洋房內弄‘中’、‘發’、‘白’,往往幾小時的輸贏,就在幾百元以至幾千元以上呢。”

抗戰勝利後,黃裳作為記者去南京采風。在一家舊書店閑逛時,聽老板說起大漢奸陳群的“澤存書庫”,便去造訪。那裏已成為中央圖書館的一個閱覽處,黃裳被引入一間小巧玲瓏的客廳,“裏邊布置楚楚,沙發古畫,不染纖塵。窗外小池假山,居然頗有幽趣”。

1935年,丁玲被捕出獄後,曾借宿於林學家傅煥光在南京中山門外苜蓿園的房子,這房子位於傅的私人農場的庭園中。庭園內有果樹、紫藤及一些名貴花木,實際上是一個苗圃。傅家的房屋大小十幢,其中茅草蓋頂的幾間日本式房屋,墻壁呈粉紅色,冬暖夏涼。窗外林木成蔭,前面有一塊大空地,四面是竹子圍籬。園內的房舍,除傅家自住外,尚有一些余房被特務頭目徐恩曾(傅在南洋公學時的同學)借走。後國民黨的不少高官,包括蔣介石、於右任等常在假日到此休憩,因而一到周末,這裏便車水馬龍,但平時十分幽靜。丁玲住在這裏,實際處於“幽禁”狀態。中統特務為了監視丁玲,還同時安排已變節的姚蓬子一家,與丁玲一家同住在幾間西式平房裏。其中就有姚蓬子四歲的兒子姚文元,丁玲當時曾給他吃過糖果。

馮玉祥曾在一篇回憶文字中提到蔣介石在南京湯山的浴室:“蔣介石請我到南京的湯山去洗澡,我看那裏布置得好極了,門口外邊有兩個憲兵,院子裏邊有各種的花草,有一個廚房,來的時候,可以吃點心,也可以吃飯。裏面是幾個洗澡的池子,這就是蔣介石洗澡的地方,不但民眾進不來,就是小官也進不來,大官若與蔣沒關系的也進不來。我們洗完了澡,蔣介石說:‘常說的話:平、粵、滬、漢這四個地方拿在手裏頭,全中國就都在他的手中了。’”

郁達夫和林語堂都對杭州的城隍山頗有好感,兩人曾商量集資買地,在山上蓋一個俱樂部。他們盤算用一千元買地,四千元造房。但當兩人實地考察時,發現山上幾處最好的位置,都被有錢有勢、不懂山水的人侵占去了。再選址只能是南山之下,與山居的原意已屬不合,遂遺憾地作罷。

抗戰勝利後,一次田漢與洪深同遊西湖,從嶽墳入白堤,經過一個大宅子,洪深對田漢說:“這房子造得像不像一把手槍?宅主是常春恒。造好這房子不久,他被暗殺了。”

杭州劉莊系廣東人劉向芻所建。劉靠豪賭起家,後又以豪賭敗家。劉有妾12人,他在院內置一座大墳,本人的墓居中,四周為12妾墓環繞。劉敗家後,除第12妾,眾妻妾紛紛散去。

民國時期,杭州西湖邊上有許多類似劉莊那樣的私人別墅,有人悉心考察記錄過。如徐莊,“臨湖數畝,屋少而精”。如中行別業,原是王克敏第九妹的私產,後因負債而歸中國銀行,“占地不多,精致殊甚”。如青蓮精舍,“依山面水,極見匠心”。如葛蔭山莊,“門臨大道,雙環常掩,往來均由湖道。蓋荷花深處,剌艇相迎,其中另有佳趣”。如孤雲草舍,是一座紅磚造的五層洋房,抗戰爆發時,朱家驊任浙江省主席,借住這裏,許多重要會議常在此召開。

浦江清初到清華時,系單身教工。分配到的宿舍朝北,不見陽光,冬天甚冷,房間也不大,故“人無有取之者”。浦江清搬入後,書架、床、桌、字畫等一布置,頓顯出幾分優雅。他在日記中寫道:“而搴幃外視,適臨廣庭,絲柳數株,天然韶秀。”

民國初年,商務印書館的營業狀況蒸蒸日上,張元濟年分紅在萬元以上。他花5000元在極司菲爾路買了兩畝半的一塊地皮,請英國建築事務所設計一幢三開間兩層樓洋房,三層為尖頂閣樓。當時的洋房一般是紅磚青磚相間,張家則是一色的青磚,門窗用墨綠色油漆,顯得頗有特色。張元濟在這裏一直住到1939年。他喬遷時恐怕料想不到,十多年後,竟然與臭名昭著的“76號”魔窟為鄰。

上世紀30年代,張元濟七上廬山。他在賀陳三立80壽詩時,注有一句“先後三次亟思追隨,終老於此”,足見他對廬山的留戀。後張元濟花4000元買下牯嶺路118號一所別墅。對面117號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的別墅。蔣介石夏天去廬山避暑時,有時也在熊家開會。如1934年蔣在熊府召開國防會議,恰值張也在山上,蔣曾去張家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