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飲食(第6/11頁)

學者周越然曾盛贊蘇州的小吃:“瓜子香而且整,糖果甜而不膩,其他如小肉包、良鄉栗子及一切小食,使人人有口不忍止、不顧胃病之勢。”

蘇曼殊喜食甜食,尤好采芝齋糖和麥芽塔餅。麥芽塔餅是吳江一種民間食品,用麥芽和苧搗爛做成餅,裏面是豆沙餡,雜以棗泥脂油。這種餅味美無比,但不好消化。常人能吃三四個,已屬健胃,蘇曼殊則一氣能吃20個。除了上列兩種,蘇還愛吃酥糖、可可糖、粽子糖、八寶飯、摩爾登糖,曾自號“糖僧”。

江南多水鄉,船上生活是一景,船菜是當中的一樣。船菜顧名思義,即船家做的菜。民國年間,船菜在蘇州一帶頗為盛行,這也是一般飯館所比不上的。因為船菜只備一席,小鍋小灶,做一樣是一樣,湯水不混合,材料不馬虎,每樣都有它的真味。又由於船菜質量好,坐在船上吃喝,十分逍遙安舒,還可以眺望、談笑,玩個夜以繼日,因而當年快船常有求過於供的情形。

蘇州的許多小吃,如糖山楂、桂圓糖、脆松糖、排骨、醬牛肉、五香豆等都風味獨特。星社成員徐碧波遷居上海後,還常托蘇州的友人代買吳苑茶館的五香豆。

民國時,蘇州觀前街有一家叫王寶和的酒店。據曹聚仁感覺,這家店的酒很不錯,但店裏只賣酒,不賣下酒菜。店外面以少女少婦為主的酒菜販子則川流不息,有粉蒸肉、燒雞、熏魚、燒鵝、醬鴨以及各色鹵味。她們各賣各的,任酒客選擇。酒客各樣切一碟,便擺滿了一桌子,吃得喝得津津有味。曹聚仁說:“這便是生活的情趣。”

女作家中煙酒都好的,趙清閣算一個,這在她的多篇遊記中都曾提及。如1936年秋天遊蘇州時,她寫道:“臨行前一小時,我還和表姊等在一家潔凈雅致的小酒館持蟹暢飲。有名的清水蟹,肥碩而味美。與故人對酌談心,真有不醉無歸之感!”12年後,趙清閣重遊蘇州,住在花園飯店寫劇本。她寫道:“天黑了,涼台上有電燈,晚飯時我喝了半瓶啤酒,夜色蒼茫中看垂柳,看小溪,別是一種情調。”此後幾天,她在旅館寫作,幾乎天天喝酒。到了第六天,劇本完稿,又寫道:“我進城訪友,和少卿老人把盞談天。桌前,我們是忘年交,端起杯來他不像是六旬老人。他不服老,我也不甘示弱,我們都豪爽!……於是我醉了!平日我最愛和長者飲酒。抗戰初,詩人盧冀野、畫家顧蔭亭,我們同客居武漢,曾以酒論英雄。後夾在重慶,我和梅貽琦先生共飲,相約不醉無歸。”

1924年,周作人說:“我在北京仿徨了十年,終未曾吃到好點心。”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南京的所謂“下九流”如車夫、乞丐、撿破爛的、修鍋補碗的之類,多聚居在高井街一帶,據說有上千戶人家。他們也吃也喝也賭,和富人的區別只在於方式。例如喝酒,他們的方式是:一包花生米或一塊臭魚,幾個銅子的一碗燒酒,仰脖一飲而盡。醉後便四處找茬打架,弄個頭破血流方休。

南京大報恩寺對過有一家叫馬祥興的清真小店,店小而名氣大,一味“美人肝”更是馳譽一時。汪精衛也好這一口。抗戰期間,汪常用榮寶齋的信箋自書“汪公館點菜,軍警一律放行”,派車去那裏買菜。所謂“美人肝”,是一種鴨胰,每只鴨子只有一個胰臟,若拼成一盤菜,非幾十只鴨子不成。

張恨水在南京辦報時,秋天常到城北一帶賞景。他認為南京城北“空曠而蕭疏,生定是合於秋意的”。他一般是繞到丁家橋,在那裏的一家茶館泡壺毛尖茶,然後在附近切兩毛錢的鹽水鴨子,包五分錢的椒鹽花生米,再在燒餅桶上買幾個朝排子燒餅,飽啖一頓後,踏著落葉回家。

1933年秋天,學者陳寅恪之父陳三立自廬山到南京,友人在萬全酒家給他接風。席間陳提起南京的一些舊事,說當年顧五的酒量無人能及。同席的盧冀野年輕氣盛,雖已戒酒年余,聽後似有不服,便問顧五的酒量。陳答:“飲必五斤。今不可復一矣!”盧稱五斤酒自己以前肯定能喝。陳讓他試試,其他人也跟著起哄。盧遂即席喝了五斤,自此也破了酒戒。後來陳每提及這次吃飯,必稱許盧的能飲。

南京人濮友松住在聚寶門內的白酒坊,大約是沾了這名字的光,據說“能酒者蓋世無出先生右者”。濮自幼喝酒,直至八十以後,無日不飲;每頓喝四五兩。他的理論是:“或謂酒傷人,我謂酒養人;非酒能傷人,人自傷於酒;非酒能養我,我自養於酒也!”

1946年,郭沫若等十來人同遊南京玄武湖,馮玉祥也趕來湊熱鬧。他們租了一條帶篷子有欄杆擺著藤椅的遊艇。蕩遊中,馮玉祥命船靠岸,差副官買來饅頭、鹵肉、鹽水鴨、香蕉等食物,包了三大荷葉。大家也餓了,正待動手在船上野餐,馮說不忙,還有好東西。又叫副官從包裏取出一瓶法國葡萄酒。馮本不喝酒,這次也破例喝了兩口。馮玉祥雖行伍出身,卻喜歡附庸風雅,周旋於文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