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不讀書(第4/4頁)

士林中還又分出了一“林”,將生命價值轉向了小說——他們文化自信滿滿,能預見到自己所創作的小說,未必就不會成為傳世經典,於是我們如今有幸讀到“三言”“二拍”《水滸傳》《三國演義》《西遊記》《封神演義》等名著。

明的文化形態,亦如元的文化形態一樣,都經歷了士人文化向庶民文化靠攏、轉型的時期。元以曲為媒,明以小說為介。於文學,乃幸事;於哲學,是思想力的解構、消遣、娛樂化,且是落荒而走之事。

說到哲學,則不能不提王陽明的“心學”。我對所謂心學一向不持高蹈之評。在我看來,無非便是儒家思想糅合了些佛家思想元素而已——左不過勸官勸民對自身郁悶看透點兒,想開點,自我勸解地虛化了之。

倘言儒學的內容是人性人智之學,那麽按古人“心主思”的邏輯,儒學當然也可以認為是“心學”。王陽明不過是將他所消化的儒學,換了一個概念,以佛學的方式細詮細釋了而已。

心學對於明的統治是盡量不露企圖的,甚為低調的幫忙之學。皇家的人明白,他自己也明白,彼此心照不宣。

孔子的思想,未必是起初便希望被當成治民工具的;王陽明的心學,未必不是起初便希望成為幫忙學的。

但,未必這樣也罷,未必那樣也罷,具體到對世道人心的作用,畢竟出發點都是陽光的,良好的,影響也肯定是正能量的。思想家生於封建時代,即使想幫哪一朝代減點壓,何況是用貢獻思想的方式,不能因而便視為統治集團的文化侍從。封建時期的文人士子,其思想能動性大抵體現於兩方面——要麽試圖影響統治集團,要麽試圖影響世道人心。而影響前者,又往往比影響後者要難得多。在影響後者方面,因少或沒有忌諱,亦往往能對人性作超階級的分析與見解——正是這一部分見解,因超越了階級,同時也便有可能超越歷史局限性了,於是對今人仍有教益;故,他們就確乎當得起“思想家”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