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第二十一(第3/4頁)

王靜安遺體入斂之時,清華師生去給王遺體三鞠躬以敬禮。陳寅恪與眾不同,他身著袍子馬褂,跪在地下叩頭,且是三叩頭。陳行孔孟之道,非此一端,他在國學研究院時,其學生到上海陳家去謁見其父散原老人,散原老人與一幫學生談話,均坐,獨陳先生站在一旁,並堅持到談話完畢。

蔣夢麟小時曾作文讓日文教師中川指教,裏面提到“中日同文同種”的話。但他的日文老師筆下絕不留情,中川隨筆批道:“不對,不對,中日兩國並非同種,你的國將被列強瓜分,可憐,可憐!”當天晚上,蔣夢麟為國家的前途流淚。

顧維鈞雖以外交幹才稱,卻非常看重中文。他曾要求秘書楊玉清每天從古文中選一點材料抄給他,他夜晚回家去讀。他對楊玉清說:“一個中國人,當然應該把中文學好。一個人不能說年紀大了就不求進步。我應該學中文。你這樣做,是幫我的忙。”

章乃器年輕時尋找人生出路,當他從一本薄薄的經濟學教材緒論裏讀到“通商大埠,常位於大江大河下遊”時,立馬為之傾倒,贊嘆其為“一切古書裏找不到的知識”,從此與經濟學結下不解之緣。

鄧寶珊幼年喪父,因家境貧寒讀幾天私塾就失學了。15歲當兵至新疆伊犁後,十分思念家中老母,可他識字太少,連一封報平安的家信也不會寫。他打聽到附近有一位能斷文識字的老先生,就去投師求教。到了老先生家,鄧寶珊恭恭敬敬地說明來意,老先生半天沒表同意。老先生家裏,除了老伴外,別無他人。鄧見他家水缸已空,二話沒說,抓起扁擔,就去挑水,水缸擔滿了,便悄聲離去。自此,鄧寶珊天天來挑水,卻不提拜師一事。這樣挑了十幾天水,老先生被感動了,找出一本《秋水軒尺牘》:“來吧,就學這個,認會一篇背一篇!”過了半個多月,在老先生的指點下,鄧寶珊熟識和背會了書中15篇文章後,就動手給家裏寫出了第一封信。

胡適曾對青年朋友們說:“現在有人對你們說:‘犧牲你們個人的自由,去求國家的自由!’我對你們說:‘爭你們個人的自由,便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們自己的人格,便是為國家爭人格!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

1931年,《中學生》雜志社向魯迅提出一個問題:“假如先生面前站著一個中學生,(先生)將對他講怎樣的話,作努力的方針?”魯迅回答道:“請先生也許我回問你一句,就是:我們現在有言論的自由嗎?假如先生說‘不’,那麽我知道一定也不會怪我不做聲的。假如先生竟以‘面前站著一個中學生’之名,一定要逼我說一點,那麽,我說:第一步要努力爭取言論的自由。”

阿炳為小道士時,師父教其吹簫,吹笛,拉胡琴,彈琵琶,學昆劇,京戲,待其極厚。一次中秋之夜,師父帶阿炳到二泉茶室喝茶,師徒兩人駐足二泉池畔,但見中秋之月浮漾泉池中,師父諦視良久,自言自語:“二泉啊二泉,我何時才能替你譜一首曲呢?”他告訴阿炳,惠山二泉從很遠很遠的古代傳來,可以從中聽到來自古代的聲音,有“關關雎鳩”之聲,有“呦呦鹿鳴”之聲……

1936年6月14日,章太炎病逝。臨終寫道:“若有異族入主中夏,世世子孫毋食其官祿。”遺囑止此二語,語不及私。

1937年在長沙臨時大學時,蔣夢麟、張伯苓、梅貽琦三位校長巡視學生宿舍。看見房屋破敗,蔣校長認為不宜居住;張校長卻認為學生應該接受鍛煉,有這樣的宿舍也該滿意了。蔣夢麟說:“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要他住在宿舍裏!”張伯苓針鋒相對地表示:“倘若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他住在這宿舍裏!”梅貽琦沒有表態。

晏陽初:我常說,“三C”影響了我一生,就是孔子(Confucius)、基督(Christ)和苦力(Coolies)。具體地說,就是:來自遠古的儒家民本思想,來自近世的傳教士的榜樣和來自四海的民間疾苦的智能。

黃炎培對子女教育甚嚴,要點凡三:一、必須尊重農民。黃炎培說,我國自有歷史以來,勞動的農民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們的統治階級。二、為人必須噴出熱血地愛人!愛乃是道德的根基,所謂真善美實皆包含在愛中。三、戒驕傲。戒驕必須從內心出發,僅在形態上不虛偽猶不足道也。

1943年,徐復觀初次拜見熊十力,請教應讀何書。熊氏教他讀王夫之的《讀通鑒論》。徐說那書早年已經讀過了。熊十力不高興地說,你並沒有讀懂,應該再讀。不久後,徐再見熊十力,說已經讀完。熊問有什麽心得?徐便接二連三地說出許多不太滿意處。熊十力未聽完便怨聲斥罵道:“你這個東西,怎麽會讀得進書!任何書的內容,都是有好的地方,也有壞的地方。你為什麽不先看出它的好的地方,卻專門去挑壞的;這樣讀書,就是讀了百部千部,你會受到書的什麽益處?讀書是要先看出它的好處,再批評它的壞處,這才像吃東西一樣,經過消化而攝取了營養。比如《讀通鑒論》,某一段該是多麽有意義;又如某一段,理解是如何深刻;你記得嗎?你懂得嗎?你這樣讀書,真太沒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