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張有強(化名)口述(第3/4頁)

我外公是1937年去世的,59歲。我姨,就是我母親的姐姐,一輩子沒結婚,就在家裏念佛,她打小兒就信,她性格有點兒怪異,也許因為信佛,就把人生看淡了吧。我姨是中國佛教協會資料室的,1975年退休。我母親也是非常信的,她臨死咽氣的時候,我大姐和我三姐還有我在身邊,我們叫她媽,沒有反應,但突然間我就聽她咕嚕咕嚕念出一串,我當時第一感覺就是她在念佛,我說:“媽,您念念佛吧”,她果然就又念出一串。我後來讀凈土宗的書時突然發現,即使人一輩子不信佛,只要臨死時念了,亡魂就能到西方的極樂世界,我發現我無意中做了這麽一件事,一件非常對的事。

我母親去世25天之後,我姨也去世了。當時我大姐正趕回來幫助料理我母親的後事,發現我姨病得也不輕了,她死時我們後院的一個老太太上我家來給她洗,出來就說,真是個修行的人,身上真幹凈。她臨死時不難受,就是說修到這個程度,痛苦就越過去了。她去世那天是2月4日,那天立春,正是海城地震那一年。我是從1999年正式開始信觀音的。

袁督師廟是1952年歸了國家的,1986年崇文區政府花了16萬,把龍潭湖的袁崇煥廟重修了,現在有3間房子。張園這邊在抗戰之前都過得挺紅火,後來國民黨兵住進去,成了兵營了。國民黨打敗了,房子也沒人看,就找了一個姓徐的農民給看著,招了些住戶,跟這個徐大爺說收了房錢把房修修,他也不管。我父親和叔叔就想,索性就交給國家吧,1958年就由我父親和叔叔兩人以我爺爺後人的名義捐給了政府。捐房的證明我還見過的。

“文革”中我們被抄家,書也都被抄走封存了。1969年我們被從東莞會館趕到馬路對面,我媽就是在那兒去世的。我祖父捐的那座張園,後來漏了,我也呼籲過,要求為我解決實際困難,我還算幸運,崇文區政協的一個副主席沈先生找到有名望的人,一起幫我呼籲,最後終於從平房換到牛街這兒。

父親有4個孩子,我有三個姐姐,父親比較偏愛我,我與父親接觸多些,他的朋友往來,我也聽點故事。“文革”後落實政策,父親的書找回來了,1萬多冊。有關袁崇煥的情況,後來資料歸堆,我也動過搞研究的心思。1982年我犯了心臟病,房顫,送到阜外醫院搶救,身體恢復後感到不行,幹不了歷史研究,就把這些材料都處理了。我先是給廣東東莞政府寫過一封信,開始沒人理我,後來到1987年,東莞縣志辦和圖書館突然來了一封信,說我寄的資料都收到了,挺好,問還有沒有,給了我400元錢,要當廢紙賣了也不值這麽多錢啊,這還算家鄉人重視。篁溪村有一個縣志辦公室,市裏要寫地方志,分到村裏,老家有一個寫作小組,給我寫信要資料,我說已經給了東莞市了,村裏又問我要,我說還剩一箱子,篁溪村那邊說請你來一趟,讓全家都去,管吃管住,我就去了一趟,可我連廣東話也聽不懂。我一直認為政府就是一回事,後來才知道,篁溪村寫作辦公室與縣裏根本是兩碼事。我反正認為,歸了家鄉就得了。

現在說的袁崇煥祠,指的到底是龍潭湖那個,還是五十九中那個,我也弄不清楚。那時候到清明,我祖父他們是不是也去五十九中那個墓拜祭,我就不知道了。我父親倒是有一張為五十九中那個墓鏟土的照片,是1952年照的。那次要把袁崇煥的墓從城裏遷到城外,廣東籍的名人,李濟深,葉恭綽,章士釗,還有一個叫什麽來著,是十九路軍軍長,就是在上海與日本人血戰的那位,他的兒子,現在是市政協的副主席,他們聯名給毛主席寫信,毛主席讓彭真解決,就把這墓保留下來了。五十九中那個袁崇煥的墓其實就是兩個墳包,裏邊沒有屍首,只是一個衣冠冢。至於(廣東的)舊義園與新義園有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七幾年、八幾年的時候我也去五十九中看過,那時候已經沒人守了。反正這幾處都不挨著。我與佘家的人沒有見過面。

定:……(講佘幼芝所講的故事)

張:您說的這個故事我早就聽說過,我一直把它當作一個故事,再擴寫一下就是一個很好的電視連續劇啊,至於有影兒沒影兒,我不清楚……我也沒聽我祖父、我父親講過,我心目中就知道佘義士挺高尚的,能為袁崇煥守墳就已經挺棒的了。可是從那時到現在,枝枝丫丫的,其間發生過多少事誰知道,十七代,哪裏能這樣簡單?

現在我在家沒事,就在電腦裏寫一些小故事,寫我經歷的平房雜院中那些鄰裏之間的關系,我要把它留給我的兒子。不過這些與袁崇煥就沒有什麽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