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漢帝國的發展(第6/7頁)

4.二千石選署不平,苟阿所愛,蔽賢寵頑。

5.二千石子弟,怗倚榮勢,請托所監。

6.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強,通行貨賂,割損政令。

第一和第六條的對象都是“豪宗強右”——即橫行鄉曲的地主。這一流人在當時社會上的重要和武帝對他們的注意可以想見了。

(4)武帝對外的第四期——包括他最後的十五年(前101至前87年)。在這一期,匈奴巨創稍愈,又來寇邊。而中國經了三四十年的征戰,國力已稍疲竭,屢次出師報復,屢次失利。最後,在征和三年(前90年)的一役,竟全軍盡覆,主帥也投降了。禍不單行,是年武帝又遭家庭的慘變,太子冤死。次年,有人請求在西域輪台國添設一個屯田區,武帝在心灰意冷之余,便以一道懺悔的詔書結束他一生的開拓事業,略謂:

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每口三十錢)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獨也。而今又請田輪台!……乃者貳師(李廣利)敗,軍士死略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遠田輪台,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馬復令謂許民因養馬以免徭役之令),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

又二年,武帝死。

不過這一期中匈奴的猖獗只是“回光返照”的開始。在武帝死後三十四年內(前86年至前53年),匈奴天災人禍,外災內憂,紛至沓來,弄成它向漢稽首稱臣為止。其間重要的打擊凡三次。第一次(前72年),匈奴受漢和烏孫夾攻,人畜的喪亡已到了損及元氣的程度;單於怨烏孫,自將數萬騎去報復,值天大雪,一日深丈余,全軍幾盡凍死;於是烏孫從西面,烏桓從東面,丁令又從北面,同時交侵,人民死去什三,畜產死去什五;諸屬國一時瓦解。又一次(前68年)鬧大饑荒,據說人畜死去什六七。最後一次,國內大亂,始則五單於爭立,終乃則呼韓與郅支兩單於對抗;兩單於爭著款塞納降,為漢屬國,並遣子入侍。後來郅支為漢西域都護所殺,匈奴重復統一,但終西漢之世,臣服中國不改。跟著匈奴的獨立而喪失的是它在西域的一切宗主權。它的“僮仆都尉”給漢朝的西域都護替代了。都護駐烏壘國都(今新疆庫車),其下有都尉分駐三十一國。

第四節武帝的新經濟政策

武帝的開拓事業,論範圍,論時間,都比秦始皇的加倍,費用自然也加倍。軍需和邊事有關的種種工程費,募民實邊費(徙民衣食仰給縣官數年,政府假與產業),犒賞和給養降胡費,使節所攜和來朝蠻夷所受的遺賂——這些不用說了。光是在元朔五六年(前124至前123年)間對匈奴的兩次勝利,“斬捕首虜”的酬賞就用去黃金二十余萬斤。武帝又厲行水利的建設。先後在關中鑿渠六系:其中重要的是從長安引渭水傍南山下至黃河,長三百余裏的運渠;為鄭國渠支派的“六輔渠”;和連接涇渭長二百余裏的白公渠。又嘗鑿渠通褒水和斜水長五百余裏,以聯絡關中和漢中;可惜渠成而水多湍石,不能供漕運之用。這些和其他不可勝述的水利工程,又是財政上一大例外的支出。加以武帝篤信幽冥,有神必祭,大禮盛典,幾無虛歲。又學始皇,喜出外巡行,卻比始皇使用更豪爽。元封元年第一次出巡,並登封泰山,所過賞賜,就用去帛百余萬匹,錢以“巨萬”(萬萬)計。可是武帝時代的人民,除商賈外,並不曾感覺賦稅負擔的重增。這真仿佛是一件奇跡。

漢朝的賦稅是例外地輕的,在武帝以前只有四項。一是田租:自景帝以後確定為三十稅一。二是算賦和口賦:每人從十五歲至五十六歲年納百二十錢,商人與奴婢加倍,這叫做算賦;每人從三歲至十四歲的,年納二十錢,這叫做口賦。三是郡國收來貢給皇帝的獻費:每人年納六十三錢;四是市租:專為工商人而設的。這些賦稅當中,只有口賦武帝加增了三錢,其余的他不曾加增過分文。此外他只添了兩種新稅,一是舟車稅:民有的軺(小車)車納一算(百二十錢),商人加倍;船五丈以上一算。二是工商的貨物稅:商家的貨品,抽價值的百分之六(緡錢二千而一算),工業的出品減半,這叫做“算緡錢”。(貨物的價值聽納稅者自己報告,報不實或匿不報的,罰戍邊一年,財產沒收,告發的賞給沒收財產的一半,這叫做“告緡”。)無論當時慳吝的商人怎樣叫苦連天,(據說當時中產以上的商人大抵因“告緡”破家)這兩種新稅總不能算什麽“橫征暴斂”。

那麽武帝開邊的巨費大部分從何而出呢?除了增稅,除了鬻爵(民買爵可以免役除罪,武帝前已然。武帝更設“武功爵”買至五級的可以補官),除了募民入財為“郎”,入奴婢免役;除了沒收違犯新稅法的商人的財產(據說政府因“告緡”所得,財產以億計,奴婢以萬計;田,大縣數百頃,小縣百多頃;宅亦如之)外;武帝的生財大道有二:新貨幣政策的施行和國營工商業的創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