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甲子四候水

矮胖道人喊了這一聲後,將手中那紅發少年往腰間布袋中一收,便化虹而去。

張衍劍遁起時,犀利劍芒所過之處本可不留一絲聲息,但卻刻意將屋宇轟然震破,便是想弄出點動靜,引起北辰派內諸位長老的注意,可此時那道人的聲音滾滾如雷,卻絲毫不見北辰派中有人出來,不覺心中詫異。

正在此時,一個沉穩聲音在耳邊響起,“張道友,老夫嚴正亭,多謝你發聲示警,此事我自有打算,且讓此僚去吧。”

張衍微微一怔,顯然這位嚴長老早已得知此事,但卻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孫子被人擄掠而去卻不動手,不知道打得是什麽算盤,不過既然他不著急,自己又何必多管閑事,因此也按住雲頭,不再往前。

那聲音又道:“張道友,可有暇來我廬中一敘。”

張衍拿眼一瞧,只見一道白浪飛空而來,形成一道清氣濯濯的虹橋架在腳下。

他看得清楚,這是丹中煞氣所化,他也曾見過門中荀長老那丹氣四溢的模樣,可這位嚴長老的丹煞卻是平平和和,不帶絲毫煙火氣,顯然修為更勝一籌。

他伸腳一踏,這虹橋載他而去,繞過一座山峰之後,不多時,便落在一處草廬之中,一名長眉垂頰,仙風道骨的清臒老者盤膝而坐,正含笑望來,身側站著兩名粉妝玉琢的道童,一名手捧如意,一名懷抱法劍。

張衍上前兩步,拱手道:“可是嚴長老當面,在下張衍,見過前輩了。”

嚴長老和善一笑,伸手朝他腳下蒲團虛虛一引,道:“張道友請坐。”他舉手一招,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套碧玉茶器,擺在兩人之間的矮案上,杯中嫩葉飄香,沁人心脾。

待張衍坐下,嚴長老笑道:“道友可是疑惑我為何不追?不瞞道友,這矮道人乃是我的妻舅。”

張衍露出訝然之色,先前想過不少可能,卻也沒料到居然是這個答案。

嚴長老輕輕一嘆,道:“也怪我年輕時風流好色,我這妻子,本是海外妖仙,如今為東海上十八妖王之一,此番捉了我孩兒去,九成是我那妖妻又來逼我去海外居住,可我乃是嚴氏子孫,北辰派大長老,又怎能放下家業去往海外?因此今日便任由我那舅老爺去吧,擄去的亦是我那妻子的兒孫,定不會為難他們,只是驚擾了道友,倒是嚴某心中愧疚。”

張衍心下失笑,暗想這嚴長老與他那娶了女妖禽的兒子倒不愧為父子,連所好也是相同。

嚴長老雙眼微眯,道:“我那兒子之妻,也是我那妖妻有意撮合,她還以為我不知,今次卻又是攛掇了我那赤發孫兒來老夫壽宴上找麻煩,如今倒叫道友笑話了,只是連累了臨清派和碧羽軒幾位道友受了無妄之災,我那妖妻雖則不會為難他們,但致使他們流落在外總是不好,可老夫壽宴過後便欲閉關參修一門玄功妙法,門中兩位長老也定是不會放我走脫,必要另請一位道友前往東海,將他們接回來。”

說到這裏,他便拿眼去望張衍。

張衍挑眉道:“嚴長老與晚輩說及此事,莫非是想讓晚輩出面?”

嚴長老撫須笑道:“道友聰慧,老夫正有此意。”

張衍目光閃動,這嚴長老他一見面就覺得頗不簡單,眼下說這話,必定是有把握自己能答應下來,不妨聽聽下文,是以他也不立刻拒絕,只在那裏微笑不言。

嚴長老雙目中露出贊賞之色,緩緩說道:“張道友,我觀你如今只是玄光一重境界,卻又出門遊歷,必定是為了尋找那化丹外藥,或許未來道友還能爭一爭那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位,不過你可知曉,如今你溟滄派中那一幹世家視你為大敵,特意選出了幾名弟子傾力培養,欲與你一爭高下,老夫便知有一名蕭氏族人,名為蕭翰,如今已是玄光三重修為,亦是如你一般在外尋藥。”

張衍心念微轉,世家弟子多數都在族內凝丹,這蕭翰卻出外尋藥,那必是所尋之藥極為少見。

嚴長老見他聽了這消息,卻是絲毫不動聲色,暗中點了點頭,心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又接下去說道:“我嚴氏與那蕭氏一族有舊,前幾日那蕭翰找上門來,欲向我打聽一味‘甲子四候水’的下落,我便告訴了他。”

化丹內三藥中,有一藥名為“四候水”,但四候水也有上下優劣之分,張衍心中有數,那蕭翰特意來嚴長老這裏打聽這“甲子四候水”的下落,必定是因為此水極為珍稀難得,尋常四候水比之不上。

嚴長老撚須慢慢說道:“這一位蕭翰,會在明年年末前往東海,那裏有一處地界屆時會天降此水,此水六十年一出,一個時辰之內也不過寥寥數十滴,乃是四候水中上品中的上品,當年老夫得了我那妖妻指路,便是用此水凝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