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十年薪膽 二蠻僧煉魔得真傳 兩輩交期 三劍客中途逢舊雨(第2/4頁)

允中見他說時神態有許多可疑之點,知道決沒有這麽簡單,但是自己已成了俎上之肉,不任人擺布也是無法脫身;又加自己想到青螺山盜六魔厲吼的首級,正愁無法進去,倘如他說的是實話,這法術學成,便可制八魔死命,豈不是一舉兩得?把這利害關系在胸頭盤算了一會,還是姑且應允了,再相機行事。便答應了。那喀音沙布聞言大喜,也不命人看守允中,出外去了好一會,會同他師兄梵拿伽音二進來,高興地對允中說道:“你真是個信人,好漢子!我故意出去多時,並沒人看守你,你卻絲毫不想逃走。相助我們成功,無疑的了。”說罷,又說了一句番語。允中只一轉眼間,從壁內走出三個兇僧,捧了許多食物與允中食用。允中慶幸自己沒有想逃。等允中果腹之後,又領允中去沐浴更衣,領到一間凈室,由大兇僧梵拿伽音二先傳了幾天辟谷打坐之法。允中人本聰明,資稟極好,一學便會。二兇僧也非常高興,遂將一切口訣煉法,秘密傳與允中,默默記熟。又再三囑咐,遇見幻景不要害怕。這時正在夜裏。到了子正三刻,梵拿伽音二領允中到院落中去,口中念起梵咒。一會工夫,允中便覺天旋地轉,面前漆黑。等到清醒過來,已到了一座山頂石上坐下,頭上星月一絲也看不見,遠望下面一團漆黑。正要將身站起,耳旁忽聽一人說道:“你不要動,我已派了四個徒弟在你身邊保護你,每晚子時我來看你一次。現在你該如法施為了。”允中聞言,見事已至此,自己又不會妖法,他在暗中還派得有人看守,想逃是決不能夠,索性照他所說鎮靜心神,去煉那天魔解體之法。不提。

話說心源、玄極自白、許、俞三人相繼失蹤,敵人也不來擾亂,見戴家場並無甚事,便同鐵蓑道人辭了衡玉、淩操,搬到谷王峰居住,每日練習吐納劍訣,有時也出山走走。這日心源正在峰頭遠眺,忽見山腳下走來一個壯漢,迎上前去一看,正是陸地金龍魏青。原來那日大家忙於和呂村交手,直到事完,湘江五俠臨走,才把魏青妻子被一個白猿搶去說將出來。心源聽說魏青一人趕去援救,並無幫手,好不放心,便想再約一兩位劍俠同自己前去,助他一臂之力。玉清大師道:“久聞衡山白象崖有一只白猿,行走如風,卻從未聽說傷過人。既然怪叫花淩老前輩知道此事,他告知魏青前去援救,自己決不袖手,我們去了反不妥當。”心源聞言,又請玉清大師占了一卦,知是逢兇化吉,並無兇險,才放了心。他跟魏青又是師生,又是好友,不見本人總覺懸念,忽然在無心中遇見,自是欣喜,便先問魏青那日經過。

魏青道:“我那日因聽淩真人來說,我妻子被白猿搶去。他又說白猿住在白象崖,行走如飛,怕我追趕不上,一面指示我抄近路去追,隨手在我背上拍了一把,走得便快起來。在谷口遇見湘江五俠,淩真人不要他們相助,只催我就走。我才一出谷口,便覺身子輕飄飄地直往前飛走,眼看前面大河長澗,只一晃眼身已過岸,走了不多一會,就看見前面一團白影如飛投向東北。漸漸追近,聞得我妻子哭喊之聲。追來追去,追到一座石崖,便鉆進洞去。近前一看,那洞已被那廝用石頭封堵。我便用腰中鋼抓前去推那洞門,好容易才將那石洞推開。那白猿跳出,使用一根木棍,不知是什麽木頭所做,和我爭打了好一會。那廝身材伶俐,一縱就是好幾丈高,只累得我渾身是汗,漸漸抵敵不住。被那廝一棍將我打翻,用兩根春藤將我手腳捆住,拖進洞去。我妻子也在裏面,見我被擒,撲上前來將我抱住痛哭。那白猿上來拖她,我妻子偏拼命抓緊我衣服不放。拖開時,竟將我衣服撕了一大片下來,露出臂上刺的龍紋。那廝隨即放了我妻子,走近我的身前,一把將我左臂衣服撕開,露出一條赤膀。我正愁它要當著我面,去羅唣我妻子。見它撕我衣服,以為它要生吃我。那春藤有茶杯粗細,捆得非常結實,掙又無法掙脫,氣得我眼睛都冒出火來。死原不算什麽,最怕是我妻子要被它奸汙。便大聲對我妻子說道:‘你還想活嗎?’一句話將我妻子提醒,我妻子本有烈性,一頭往石壁上撞去,滿擬尋一自盡。誰知那廝竟懂得人言,聽我剛一說,便已轉過身來,我妻子還未撞到石壁上面,已被它縱上前去攔住。

“它這時忽然改了剛才兇惡神氣,用手朝我二人直比,我二人也不懂。它好似又要到我面前,又怕我妻子尋死,便將我妻子拖將過來。茶杯粗的春藤被它用手一扯,便行粉碎。他才將我解開,我兵器不在手內,縱上去就給它一拳。那廝也不還手,只護住我妻子,怕她尋死。那廝身體靈便,因為要護我妻子,吃我打了好幾十拳,打得它哇哇直叫,一面用手朝我直比。我先前也不知它朝我擺手用意,因它老攔在我妻子前面,越打我越有氣。那廝皮骨堅硬,雖然重手法打得它痛,卻不能使它受傷。打了有好一會工夫,一眼瞥見我使的那柄鋼抓,被我搶過來拾在手中,正想用你傳我那散花盤頂暗藏神龍搶珠的絕招,先將那廝兩眼打瞎,再取它的性命。抓剛發將出去,平地忽然冒起一人,正是那破爛叫花淩真人,一伸手先將我的鋼抓接去。那白猿想是知他厲害,立時舍了我妻子,跪將下來。淩真人先對那猿說道:‘你修煉得好好的,偏要動什麽凡心,這一頓打,打得不屈不多吧?’那白猿聞言,竟抱住淩真人一雙黑泥腿大號起來。我恨那廝不過,正要就勢用抓將它打死。淩真人只用手一揮,便好似平空有一種東西將我攔住,不得上前。淩真人又對我說道:‘它也挨你打得夠了,你也無須乎再打它了。它雖不該一時妄動凡心,將你妻子背來;可是它如不是天良未泯,認出你左臂刺的龍紋,想起你十五年前在湘潭王家集上救命之恩,憑你這點本領,它要取你性命,豈非易如反掌,還能容你打它這半天嗎?再說你既倒反呂憲明,你又隨他們前去赴會,我不該不先令你妻子設法逃出。幸而被白猿搶走,不然呂、郭二人回去,明白了你的行徑,豈不白害她遭人毒手?那白猿後來護定你妻子者,是因感念昔日你放他的恩義,因你妻子烈性,怕她尋死,又知你打不傷它,所以一任你打,他卻護定你妻子不來還手。我已來了一會,我恨這畜生不該妄動凡心,我又還有用它之處,樂得借你手懲治它。後來你要用鋼抓弄瞎它眼睛,我才出來攔住。如今你妻子業已遇救,這畜生也不會再起邪心。你的好友趙心源在谷王峰鐵蓑道人那裏,不久便要到青螺山收拾八魔。無論什麽人,只要能遇見我,大半有緣。我送你一樣小玩意,你可拿著它先尋親友,將你妻子安頓。然後到谷王峰跟他們一起去打八魔,到時自有你的好處。’說罷,給我一根藤子編就的軟鞭。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他也不容我問,只好道謝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