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深宵煮酒 同話葵花峪 險道搜敵 雙探魚神洞(第2/4頁)

許鉞因是自己兄弟,不便再攔,只得由他。眾人重又入座,白琦殷勤勸客,若無其事一般。大家獻籌交鍺,直飲到二更向盡,仍無動靜。當下有長工撤去杯箸,由白、戴二人陪到房內閑談。因是除夕晚上,大家守歲,俱不睡覺,談談說說,非常有趣。直到三更以後,戴衡玉入內敬完了神出來,向大家辭歲。接著全家大小、親友長班以及戴家場闔村的人,分別行了許多俗禮。

許鉞見衡玉一家團圓,非常熱鬧,不禁心中起了一些感觸。猛想起:“許超同自己分手了多少年,不曾見面,無端異地骨肉重逢,還練了一身驚人本領。適才也未及同他細談別後狀況,自己不久便要往三遊洞尋師,說不定就許永久棄家出世。何不把那一份家業連同兒女都托他照管,豈不是好?”想到這裏,便趁眾人忙亂著辭歲禮之際溜了出來,門上人知他是本村貴客,也未盤問。許鉞在席上業已問明魚神洞路徑,離了戴家,便往前走。只聽滿村俱是年鑼鼓的聲音,不時從人家門外,看見許多鄉民在那裏迎財神,祭祖先,各式各樣的花炮滿天飛舞,只不見那日初進村時所見的九龍趕星的一支號花罷了。許鉞一路上看見許多豐年民樂,旨酒卒歲景象,頗代村民高興。正走之間,忽地一道數十丈高的橫岡平地聳起,知道這裏已離魚神洞不遠。只見天上寒星閃耀,山岡上面靜悄悄的,更無一個人影,又不見許超在何處守望。再往回路看時,依然是花炮滿天亂飛,爆竹同過年鑼鼓的聲音隱隱隨風吹到。

許鉞更不思索,將身連縱幾下,已到高岡上面。正用目四外去尋許超時,忽聽耳旁一聲斷喝,接著眼前一亮,兩柄雪亮的鋼刀直指胸前。許鉞急忙將身往後一縱,縱出有三五丈遠近。定睛朝前看時,原來是兩個本村壯勇,每人一手提著本村號燈,一手拿著一把鋼刀。正要想還言,忽聽腦後風聲,許鉞久經大敵,忙將頭一偏,便有兩杆長槍寒星一般點到。許鉞知道戴家場的人個個都會一些武術,並且布置周密,再不從速自通來歷,無論傷了哪一方面,都不合適。一面將身橫縱出去,一面喊道:“諸位休得誤會,俺乃白、戴二位莊主派來替俺兄弟許超的。”那四人聞言,便將四盞紅燈提起,直射到許鉞的面上,認出是日前莊主請來的嘉客,連忙上前賠話道:“我等四人今晚該班,巡守此地,因見貴客沒有攜著本村的號燈,上半夜三莊主又來說,魚神洞內恐有奸細混入,著我等仔細防守,以致把貴客誤當作外人,請你老不要見怪。”許鉞也謙遜了兩句,便問三莊主許超何往。那四人當中為首的一個叫戴滿官的說道:“上半夜曾見三莊主到此,說他要往魚神洞故道前去辦一點事,叫我四人不準擅離一步。如到天色快明他還不曾回來時,等第二班替我們的人到來,便去與大莊主同各位報信。起初我們還看見他提著長槍在魚神洞口盤桓。二更過後,就見他獨自走進洞去,從此便不見出來。那魚神洞深有四五十丈,原是通呂村的必由之路。前些年這山崩下來,將這條路填塞,魚神洞的脊梁被山石壓斷,也堵死了,變成兩頭都不通氣。日前我們在此防守,總是把四人分成兩班,帶了許多酒菜,跑進洞去,弄上一些柴火,在裏面取暖喝酒。四個人分著兩班防守,有兩個夥伴聽見裏面有鬼哭神嗥的聲音,隱隱還看見洞的深處有青光閃動,疑惑是出了妖怪,嚇得跑了出來。我們兩人不信,也到洞中去看,起初沒有什麽響動。正要怪我們那兩個夥伴說誑,忽見從洞內深處飛出一道青光,一道白光,從我們頭上穿出,飛向洞外,把我二人嚇倒在地。停了一會,出洞看時,什麽蹤影都沒有。本想報告三位莊主,三位莊主素不信神信鬼,恐怕說我們膽小偷懶,忍了好些天。因為三莊主素來隨和,愛同我們說笑,也是我多嘴,說魚神洞內出了妖怪,說起此事。如今三莊主到洞中一去不見出來,我真替他擔心呢!”

許鉞聞言大驚,略一尋思,便對戴滿官說道:“一個小小洞中,哪裏有什麽妖怪?想必三莊主在裏面認錯了路。你們四位仍在此地防守,如有外人來到,不必同他交手,只將號燈往村中揮動,自有人前來擒他。我去尋我兄弟出來便了。”說罷,攜了手中兵刃,直往魚神洞走去,許鉞走到魚神洞口一看,只見洞口高約二丈,已被碎石堆積,只容得一二人出入,裏面黑洞洞的。傾耳細聽,沒有什麽動靜。姑且朝著洞內喊了兩聲許超的小名,洞深藏音,又加上許鉞丹田氣足,分外清越。許鉞喊了兩聲,再仔細凝神,聽那山洞的回音。忽喊一聲:“不好!”也不進洞,徑自回到原處,向戴滿官要了一只號燈。二次來到洞前,用手掩住燈光,走進洞去,摸著一塊石頭,臉朝黑處坐下,睜眼往前凝視,有半盞茶的工夫。然後眼閉上,調息斂神,又待了片刻。然後睜開二目,朝黑暗中看去,居然看清路徑,知道這洞內必另還有透光之處,不然決不會看得這般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