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無邪一朝出(中)(第2/2頁)

即便如此,卻仍被安伯塵從容化解。一槍從肋下掃出,將銅鐧擊落在地,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

這一合的交手可謂奇招連連,驚險刺激,看得圍觀的百姓大呼過癮,連聲叫好。唯獨東面看台上的君王沉默著,手指敲擊著椅臂,面沉入水,不知在想什麽。

安伯塵策馬而走,一臉平靜,若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在他額上溢滿汗珠。

雖然化險為夷,擋住了那一計撒手鐧,安伯塵表面上略勝半招,可他自己卻是有苦難言。適才那一鐧擊中長槍,古怪的力道竟突破無邪,長驅直入,狠狠撞向他背心,若非下意識的夾緊雙腿,挺直腰杆,即便他能擋下銅鐧也會落馬而敗。

右臂酸痛,手中的銀槍又變得沉重起來,安伯塵調轉馬頭,望向五十步外的厲霖,就見他雙腿夾著馬腹,腳尖輕點,以此來操控坐騎,腰杆繃緊,身體略微向前傾,卻是在默默蓄勢。

思索片刻,安伯塵雙手握槍橫於胸前,雙腿緊夾馬腹,腳尖輕點,繃緊腰杆,竟有模有樣的學起厲霖的馬上姿勢來。

一心只為看熱鬧的百姓們自然不會注意到這番變化,可在場的卻有不少領過軍打過仗的將官,眼見安伯塵竟於激戰中領悟馬戰之法,不由眼前一亮,面露贊許。

要知道先前第一次沖鋒只是試探,厲霖並未使出全力,即便如此,也給安伯塵來了個下馬威,一招撒手鐧差點將他打落下馬。

如若安伯塵繼續這樣下去,一手抓韁繩,一手握槍,松松垮垮的騎著馬,無法借助馬力,不出兩合,定會被厲霖擊落。

可馬戰之法又豈是一朝一夕,光憑模仿便能學會。

轅門處,身材高大的羽林軍統領若有所思的看著安伯塵,下意識的摸索起腰間那塊玄色令符,低下頭,默默打量著。馬蹄聲從前方傳來,安伯塵擡眼看去,這一合,卻是厲霖率先發難。

猛地一踢馬腹,吳國馬吃痛,昂起前頸,揚聲嘶鳴,轉眼後馱著安伯塵,沖向厲霖。

安伯塵雙手握著槍柄,無形之水自命門穴中奔騰而出,先天之火從神闕穴裏燃起,水火合力,流淌過周天經絡,漫入右臂。

短短二十來步眨眼掠過,右手持槍,左手扶之,安伯塵低喝一聲,槍如奔峽之龍,直直刺出,搗向厲霖前胸中丹田。就見厲霖突然縮下身子,竟從馬腹繞了個圈,避開安伯塵這一槍,右鐧發力掃開槍尖,左鐧劃過一道弧線,從斜刺裏砸向安伯塵腰腹。

安伯塵雙手持槍雖能使用七八分之力,奈何他不會借助馬勢,被厲霖的右鐧擊中,虎口陡然一麻,連帶整個身體都向後方偏倒,險些摔落下馬。

驚叫聲從演武場外傳來,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厲霖直搗安伯塵腰腹的左鐧,大氣不敢喘一下。

險情又生,安伯塵的一槍被厲霖右手鐧吃死,難以回救,眼看左手鐧就要擊中腰腹,安伯塵急中生智,拼得被打落下馬的危險,松開左手,單手持槍,槍尾仿佛靈蛇出洞,借著右鐧砸向槍頭之力,斜斜挑起。

“鐺!”

槍尖順勢墜下,槍尾卻猛地上挑,正中厲霖左手鐧,隨後舞出一個半圓的槍花,將厲霖後續兩鐧擋住。

險象環生,安伯塵背後冷汗連連,歡呼叫好聲不絕於耳。

又是一合,兩人依舊打了個平手,誰也沒占到太多便宜。

錯馬而過時,厲霖皺了皺眉,卻並沒發現安伯塵眼裏一閃而過的冷光。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即將進行第三合沖鋒時,異變陡生。

這一變卻是屬於安伯塵。

出乎所有人意料,兩匹駿馬剛剛錯開半個馬身,手持長槍的少年並沒奔出,卻突然拉緊韁繩,右臂持槍回探,宛如長虹攬月,猛地刺向厲霖。

“回馬槍!”

司馬槿芳心陡然一跳,望向披風獵獵起舞,滿臉冷峻回身而刺的安伯塵,即便淡漠如她也止不住滿臉驚訝。

槍法一道中,最難練的便是回馬槍,不單需要高超的馬術靈動的槍法,還需上乘的眼力捕捉戰機。平時一人獨練,大多槍道高手都能輕松使出,可放在戰場上,卻是險中求勝的一搏。若中則罷,若不中則會將全身空門暴露在對手眼前,下場可想而知。

能在鬥將時使出這一槍者鮮少,敢使這一槍的更是少而又少,卻在今日演武場上,被初習槍道不過五六日的安伯塵使出。

這些倒沒什麽,最令司馬槿驚訝的卻是此前看安伯塵練槍,從未見他練過這一招。

“王侯一朝伯,來日一輕塵。天資聰慧,處變不驚,倒也不負離公子的批詩。他這一槍,卻是模仿厲霖的撒手鐧。”

莫名的嘆息聲從馬車裏傳來,司馬槿怔了怔,半晌,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