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鸞飄鳳泊情何忍虎鬥龍爭氣正豪

獨孤兄妹堅持不許史若梅上前助戰,言語之中情意殷殷,關懷備至,段克邪聽在耳中,疑生心底,“若梅在獨孤家裏住了將近十天,獨孤兄妹替她療治箭傷,難道連她是個女子也看不出來?”疑念一生,不由得心中慌亂,獨孤宇折扇倏的一張,向段克邪面門一撥,段克邪閃得稍慢,“嗤”的一聲,衣裳被鋒利的扇骨撕破了一幅。

獨孤宇一招得手,分外精神,折鐵扇倏張倏合,一忽兒當作判官筆來點截,一忽兒又當作五行劍來刺削,手法利落,身法輕靈,端的有如流水行雲,毫無粘滯。他本來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配上這把折扇,更顯得豐神瀟灑,俊逸不群!

段克邪心頭郁悶,只感到滿不是味兒,忽地想道:“我來的時候,她正在花下徘徊,這麽夜深了,她獨自在園中作甚?莫非是在等人?”又想道:“怪不得她不理睬我,這位獨孤公子溫文俊雅,實是勝我十倍!”心酸失意之中,又不禁自悔自責,再想道:“都是我的不好,我對她誤解,對她粗暴,又曾聲言與她退婚,她受了這許多委屈,焉能不恨?如今她有了合意的人,我又豈能怪她移情別戀?”他胡思亂想,越想越是當真,認定了史若梅業已變心,最後想道:“大丈夫當拈得起放得下,這位獨孤宇也是一位俠義中人,若梅既然歡喜他不歡喜我,我何不就成全了他們?”

當下一聲長嘯,倏的飛身而起,獨孤宇折扇一點,點了個空,獨孤瑩一招“舉火燎天”,長劍疾刺,段克邪雙指一彈,這一次力道使得恰到好處,只聽到“錚”的一聲,獨孤瑩的劍鋒一偏,恰恰碰著哥哥的折鐵扇,就在兩兄妹錯愕之中,段克邪已飛過了墻頭,嘯聲有如神龍夭矯,飛騰天際,轉瞬之間,已在數裏開外!

兩兄妹相顧失色,獨孤宇道:“此人本領之高,輕功之妙,端的是世間罕見。卻不知他何以突然走了?”獨孤瑩道:“得他走了便好,史大哥,你剛才沒受傷吧?”只見史若梅呆若木雞,獨孤瑩再叫了一聲,她方始聽見,木然說道:“多謝你們啦,我沒受傷。”其實她這時也正在後悔,段克邪是如她心願的被她氣走了,她的怨氣一泄,換來的卻是一片茫然。

獨孤兄妹只道她是因“敵人”本領太強,嚇得呆了,獨孤宇道:“看來此人竟是似空空兒這一流人物,空空兒一擊不中,翩然千裏,決不再來。”獨孤瑩道:“但願此人也是如此。”兩兄妹回想剛才所遇的險招,當時身臨其境,不知害怕,這時回想起來,都是不覺心中惴惴不安,“倘若再來,真不知如何應付?”

獨孤宇忽道:“史大哥,你到過長安沒有?”史若梅道:“小時候到過,怎麽?”獨孤宇道:“我們還未到過長安,秦襄即將在長安招集英雄大會,咱們不如去瞧瞧熱鬧,明日動身。”獨孤瑩“咦”了一聲道:“哥哥,你不是本來不想去的麽,怎麽又改了主意了?”同時又有點奇怪:“哥哥怎麽會在這個當兒,撇下當前緊要之事不談,卻忽地提起此事?”獨孤宇使了一個眼色,笑道:“妹妹,你不是很想去麽?我這是為了你啊!”獨孤瑩心眼玲瓏,登時明白,說道:“不錯,這是百載難逢的盛會,不必參加,開開眼界也是好的。史大哥,你放心,秦襄曾有聲明,各路英雄,在大會期中,只要不在長安鬧事,不管以前做過什麽,他是概不追究。想秦襄這樣的身份,他說了的話,決不會不算數的。”

獨孤宇又道:“史大哥若然還不放心,小弟家藏有易容丹,可以改容易貌而往。只是那匹禦馬,可不能再騎了。長安城內,有小弟的幾個世交長輩,可以照顧。但小弟還未曾到過長安,到時卻要請吾兄帶路。”

獨孤瑩見史若梅仍是躊躇不語,眼珠一轉,笑道:“史大哥怕冒風險,不去長安也罷。我有個姑姑嫁在隴西鳳翔,姑丈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通臂神拳谷大豪。我有多年不見姑姑了,不如咱們一道,到鳳翔走走如何?那兒山水清奇,頗有可觀,史大哥即使不想結交朋友,去散散心也好。”

史若梅悵悵惘惘,哪有心情?但見他們兄妹一再慫恿,也覺有點奇怪,忽地恍然大悟,說道:“多謝你們兄妹處處為我著想,其實你們也不必棄家遠走,我一個人走開,也就行了,那人要找也只是找我,想來不至於連累你們。”

原來獨孤兄妹,所擔心的正是今後的麻煩,今晚來人的武功太強,他們自忖決不是此人的對手,他們雖然希冀此人不會再來,但卻怎能擔保?他們並不知道個中原委,做夢也想不到此人就是段克邪,而段克邪就是史若梅的未婚夫。只道這人是朝廷高手,再不然就是史若梅的仇家,總之是對史若梅不利的。他們為了史若梅的安全,也為了避免池魚之殃,因此決意棄家避難。長安有他們世交的幾位老英雄,鳳翔有他們的姑丈,這些人都有能力保護他們。他們怕史若梅有所芥蒂,因此不肯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