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相見爭如還不見多情卻似反無情

獨孤兄妹和呂家兄妹在江湖上並駕齊驅,彼此都是慕名已久,今日難得呂鴻春到來,雖然尚缺呂鴻秋一人,未得相敘,不無遺憾,但已是甚為高興,尤其獨孤宇與呂鴻春二人意氣相投,惺惺相惜,談得更是投機。呂鴻春談得高興,接著笑道:“還有一件妙事,好教三位得知,這件妙事就是從段克邪的那事引起的。”史若梅不禁又是一驚,連忙問道:“什麽妙事?”

呂鴻春道:“我剛才不是說到鐵摩勒在和我講起段克邪的婚事嗎?後來鐵摩勒突然中止,這固然是由於說來話長,但也是因為鐵摩勒另外想起一件事情,要我效勞,我和他們只能有兩個時辰相敘,鐵摩勒怕時間不夠,只好把段克邪的婚事擱下,改談另一個人的婚事。”

獨孤瑩對別人的婚事甚感興趣,搶著問道:“是什麽人的婚事,要勞鐵摩勒這等大英雄、大豪傑為他操心?”呂鴻春道:“是牟世傑的婚事。說來也妙,真是無獨有偶,牟世傑歡喜的姑娘,也正是朝廷的一位大將軍的女兒,這位將軍的地位雖然不及潞州節度使薛嵩,卻也相差不遠。”

獨孤瑩笑道:“呂大哥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

呂鴻春道:“就是博望城鎮守使聶鋒的女兒,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俠聶隱娘。”獨孤宇道:“聶隱娘雖是將軍之女,但她總是在外面的時候多,也算得是個江湖兒女,和牟世傑倒還登對。”呂鴻春道:“可是她到底是朝廷將軍的女兒,牟世傑很怕她的父親不肯答允這頭婚事。先父和聶將軍往日很有交情,對他還曾有過一點好處,鐵摩勒是知道這件事的,因此他出了一個主意,要我去替牟世傑作媒,你說這妙不妙?”

獨孤瑩高興之極,情不自禁地叫起來道:“妙極啦,妙極啦!”獨孤宇笑道:“別人的婚事,要你這麽高興?”他覺得妹妹這樣的大叫大嚷,殊屬有點失儀。卻不知獨孤瑩正在吃聶隱娘的醋,她適才聽了史若梅胡亂編造的那番說話,當以為真,以為聶隱娘和史若梅私下有情,心中正在為此愁煩。如今一聽,卻原來聶隱娘的情人乃是牟世傑,她心頭的結立即解開,焉能不大為高興?

呂鴻春笑道:“妙是妙了,可是我一來不會做媒,二來自先父去世之後,我兄妹二人浪流江湖,也不想奔走權貴之門,與聶家已是無甚來往了。”獨孤瑩忙道:“呂大哥,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縱使有甚為難,你也不該推辭的了。”

呂鴻春笑道:“這也說不上什麽為難,最多不過是做不成這個大媒罷了。”獨孤瑩道:“不,不,鐵寨主這樣重重托你,你一定要想辦法做成這個媒!”獨孤宇不禁笑道:“瑩妹,我瞧你對這頭婚事,簡直比鐵摩勒和牟世傑還要熱心。”獨孤瑩忽道:“史大哥,你是聶隱娘的表弟,應該知道她父親聶鋒的脾氣,歡喜什麽,討厭什麽。你和呂大哥參詳一下,好讓呂大哥有所準備,揀聶鋒歡喜的話兒去說。”呂鴻春怔了一怔,道:“史大哥原來是聶隱娘的表弟?那麽這個大媒由史大哥去做,豈不更為適當?”獨孤瑩道:“這卻不然,史大哥是從家裏偷出來的,回去不大方便。而且他是小輩,也不好開口。”當下,將史若梅編造的那番謊話,依樣說了出來。原來獨孤瑩是不願意史若梅在聶隱娘婚事未成之前相會,故此替史若梅砌辭推卻這個差事。當獨孤瑩講出史若梅“來歷”的時候,呂鴻春聽得十分留神,心裏暗暗起疑,卻不言語。眼光只在史若梅的身上轉來轉去。

史若梅生怕給他聽出破綻,連忙打斷獨孤瑩的話頭,說道:“我那位聶表伯倒是個豪爽的人,性情也很隨和,你此去不必先提婚事,先把牟世傑的俠義事跡多講幾件,讓聶鋒先對他有了好感,然後再談。”呂鴻春笑道:“鐵摩勒也是這麽說,他還說聶鋒最重情義,先父曾對他有恩,他對我的話可能會聽得進去。”獨孤瑩道:“這就好了,那你趕快進行吧。”

獨孤宇道:“瞧你這副急躁脾氣,幸虧呂大俠不是個多心的人,要不然豈不是懷疑你要趕他走了?”呂鴻春笑道:“時候不早,我也是應該走了。”獨孤瑩給哥哥這麽一說,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說道:“呂大哥,我一說了這話你便走,那倒真是顯得你多心了。再坐一會兒,多給我們講些江湖上的新鮮事兒。”獨孤瑩起初對呂鴻春是談不上什麽惡感好感,甚至對他的眼光稍為有點討厭,但一聽到他說要去給牟世傑做媒,心中高興,不知不覺就對他表示好感,殷勤起來。

呂鴻春見她笑靨如花,殷勤留客,不知怎的,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服,也不好意思便走,便坐下來說道:“還有一個消息,聽說秦襄回到長安之後,也打算召開一個英雄會。據說他是由於金雞嶺的英雄大會而想起這個主意的。用意就在讓江湖朋友有個出路,免得走入綠林。”獨孤宇道:“現在是藩鎮專權,朝廷昏暗,有抱負的江湖豪傑,未必肯為朝廷效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