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自恨身非男子漢可憐辜負美人恩(第2/7頁)

史若梅沉吟片刻,委婉說道:“小弟手臂受傷,騎馬尚無大礙,獨孤兄不必為小弟擔心。”她盡管說得委婉,神色總是不大自然,獨孤宇心道:“倘若不是為了你是金雞嶺的好漢,我才不高興管你的閑事,為你操心呢。”

獨孤宇恐怕遇著官軍,挑了一條靠著山邊的羊腸小道行走,道路崎嶇,騎在馬背上也頗受顛簸之苦,史若梅咬牙忍受,幸好獨孤宇的家鄉離出事地點不過四十多裏,走了個多時辰,便已到達。

獨孤宇的家正在林屋山白鶴峰下,門前是一片荷塘,兩岸幾行垂柳,紅墻綠瓦在林中隱現,恍如人在畫圖。史若梅贊道:“好一處所在,無殊世外桃源。”獨孤宇笑道:“史兄不像是個綠林豪傑,倒像詩人騷客了。難得客人歡喜,我這個做主人的更是高興,定要請你多住幾天。”

說話之間,只見一個少女飛跑出來,遠遠的就高聲叫道:“哥哥,你回來啦!”驀然看見史若梅臂上帶箭,和哥哥一起,不覺一怔,獨孤宇笑道:“我邀請了一位好朋友來呢。”當下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史正道(史若梅捏造的假名)史大哥,這是舍妹獨孤瑩。史大哥當真是請也請不到的稀客。瑩妹,你可要代我好好招呼。”

獨孤瑩道:“哎呀,史大哥,你是怎麽受了傷了?”獨孤宇道:“妹妹,好教你喜歡……”獨孤瑩插嘴道:“咦,人家受了傷,你喜歡什麽?”獨孤宇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給你說史大哥的來歷,你別纏夾不清。瑩妹,你不是說,當今豪傑,你最佩服三個人麽?”獨孤瑩道:“不錯,一個是鐵摩勒,一個是牟世傑,一個是段克邪。”獨孤宇道:“這位史大哥和他們三人都是朋友,他是金雞嶺的好漢。”要知牟段二人與鐵摩勒的關系,武林中很多人知道,因此史若梅雖然沒有說過她認識牟段二人,獨孤宇已是想“當然耳”的為她吹噓了。史若梅笑道:“我只是金雞嶺一個無名小卒,哪配得上是他們三人的朋友?”獨孤宇道:“史兄,你別太自謙啦。你的劍法足可以與當世名家比拼,決不會是無名小卒。”

獨孤瑩道:“哦,我明白了,聽說前幾天官軍正圖攻金雞嶺,你是受了官軍的箭傷。”獨孤宇道:“他是剛剛受的箭傷。”當下將剛才遇見羽林軍的事說了。獨孤瑩道:“哥哥,你也是的,人家受了傷,你卻只是顧著說話,快點進去給史大哥料理吧。”

史若梅疲倦不堪,兩條腿都已麻木不靈,好像不屬於自己的了。獨孤宇在前引路,他的家建築在山崗上,要走上一道斜坡,獨孤瑩一直在留神史若梅,見她皺著眉頭下馬,一跛一拐地走一步歇一下,禁不住就過來扶她,又禁不住埋怨哥哥道:“你只知道吩咐我招呼客人,你自己就不懂得招呼。”

史若梅雖然怨恨段克邪,但不知怎的,對於稱贊段克邪的人,卻是不自覺地生出一重好感,何況獨孤瑩又是個女子,史若梅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男子”身份,對獨孤瑩毫無避忌,不但任由她用手攙扶,而且由於太疲倦的緣故,不自覺的就靠在她的身上。獨孤瑩感到她的體溫,感到她呼出來的氣息濕潤著自己的頭發,也禁不住芳心跳動,但她是個爽朗的姑娘,竭力裝出神色自如,毫不在乎的仍然扶著史若梅踏入她的家門。

獨孤宇起初擔心妹妹會碰史若梅的釘子,後來見他們如此形狀,頗覺意外,心中想道:“我只道他是天生的害羞脾氣,誰知他卻任由妹妹攙扶。真是個怪脾氣,我是個男子,他倒不肯讓我碰他一下,換了個女的,他卻反而無所謂了。哼,要不是我早就在昨晚看出他行事坦率,我還真會當他是個好色之徒。”

獨孤瑩聽得史若梅微微喘息,心中好生憐惜,說道:“史大哥,你真是個硬漢子,受了箭傷,居然還能夠騎馬跑這麽一大段山路。哥哥,咱們先替史大哥料理箭傷,就讓他在你的房中安歇好不好?好有個照料。”史若梅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不敢麻煩獨孤兄。小弟有個怪脾氣,不慣與人同房,喜歡一個人清清凈凈的住。”獨孤瑩心想:“這個人倒是坦率可喜,向來做客人的都是聽從主人的安排,他卻指定要主人給他清凈的住所,口氣之間,還似乎不願意主人去打擾他似的。”當下笑道:“我有一間書房,倒還整潔,就不知合不合史大哥的心意。”當下就扶史若梅走進她的書房。

這書房端的布置得十分雅致,靠墻一個書櫥,壁上遍掛字畫,靠窗一張書桌,桌上供有瓶花,還有一爐未盡的余香,書櫥對面有張胡床,沒有被褥,只有涼枕,想是供獨孤瑩疲倦時躺著看書的。獨孤瑩笑道:“史大哥倘若不嫌這間房子不好,等下我就把被褥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