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癡男怨女情難解(第5/6頁)

這刹那間,那四個綠林大盜全都像泥塑木雕一樣,動也不敢一動,好像見到了什麽怪異物事,臉色如土,駭異之極;又似奴才見了主子一樣,驚異之中帶著惶恐。但這都是刹那間之事,禇英驚魂稍定,“呵呀”一聲,叫了出來,由他領頭,四個綠林大盜都向這婦人跪倒,不約而同的顫聲叫道:“大小姐,是你,是你呀——這,這……”

那美婦人把手一揮,道:“不錯,是我!你們不信我的話嗎?”禇英道:“這,這是怎麽回事?雲,雲……”那美婦人道:“不許再提這個名字,也不許對任何人說你們曾見了我!”禇英禇霸等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再說半句。

上官天野連日來碰到許多怪事,尤以今日之事,最為奇怪,心中想道:“這婦人是誰?怎的這四個綠林大盜對她如此尊敬畏懼?遠遠在對韻蘭姐姐之上?為什麽都稱呼她做大小姐?聽這稱呼,這四個大盜似是自居奴仆,這真奇了。”

上官天野心中的疑問,蕭韻蘭卻先問了出來,她比上官天野還要驚詫,她想來想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為什麽父親的手下會這樣的聽她說話,蕭韻蘭踏上一步,問道:“請問大娘貴姓,和家父什麽稱呼?”

那婦人微微一笑,一揮手叫禇英這四個人站起來,問道:“這位小姑娘是蕭冠英的女兒嗎?”禇英道:“不錯。蕭舵主接任幫主也已有二十年了。”那婦人一笑說道:“小姑娘,我是誰人,你回去問你爹爹就知道了。你今天初次見我,我沒有什麽東西給你,只能送給你幾句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上本來沒有完美無暇的東西。所以你若有什麽不如意的事情,也不要老是掛在心上。”

蕭韻蘭怔了一怔,但見這婦人的眼光從她的臉上掠過,似乎早已是從她緊蹩的眉尖,看出了她的心事。眼光中看出無限同情,蕭韻蘭的傷心失意,已到極點,卻給這婦人的幾句話解開了許多。

還有一個人暗暗詫異的,那是雲素素。她只瞧了那女人一眼,便感到戰栗不安。“呀,真像母親!”不是形貌上像,而是那股神氣像極了,憂郁的臉色,大家閨秀的豐度,沉靜而又似蘊藏著無限心事的眼光,……雲素素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石天鐸之死的那個可怕的晚上,“母親到哪裏去了呢?”可憐的素素,她一點也不知道,母親曾經回來,再次的和她的父親訣別。

雲素素的沉思突然給那女人說話的聲音打斷了。她說出了一個令雲素素心靈激動的名字——“陳玄機”。那是她向上官天野詢問時說出來的。

上官天野也正在思索一個曾經聽過的名字——“蕭冠英”。驀地記了起來,他師父牟一粟有一天曾和他提起過這個名字。這個人乃是北五省的綠林領袖,當時上官天野也並不怎麽的放在心上,卻想不到竟是蕭韻蘭的父親。

上官天野的沉思也是給那中年美婦的問話的聲音打斷的。上官天野擡起頭來,但見一雙滿含著期待的目光正在注視著他,那女人問道:“你是上官天野嗎?陳玄機是不是你的好朋友?”上官天野道:“不錯,你認識他的嗎?”

那女人眼睛一亮,緊跟著問道:“那麽,陳玄機呢?”上官天野道:“他剛剛隨雲夫人走了。”那婦人道:“什麽雲夫人?”上官天野道:“雲舞陽的妻子呀!這賀蘭山中哪還有第二個雲夫人?”倏然間但見那女人的面色一沉,翻亮的眼光突然陰暗了,顫聲叫道:“什麽,玄機,他,他到雲,雲家去了?”

上官天野莫名所以,那中年婦人忽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念道:“劫後寒梅雖未折,更能消受幾番風?”把手一揮,沉聲說道:“禇英禇霸,你們走吧,記住我的吩咐,今日之事,切不可與人言說。”轉身便走,衣袂風飄,並不見她起步奔馳,卻是霎眼之間,就沒有蹤跡!上官天野心頭一震,這正是傳說中的,那位與自己師祖齊名的一代大俠陳定方的“輕形換影”的輕功。

雲素素伏在那大樹之上,目送那女人背影消失在暮靄之中,心中一動,忽然起了一個奇異的感覺,這女人如此關心玄機,莫非她就是陳玄機的母親?雲素素時常聽陳玄機提起她的母親,心中早已有了形象,這時越想越覺相似,心中充滿喜悅,但她為什麽又不許禇英提起她父親的名字,呀,看她的神色,聽她的語氣,還好像很憎恨她們雲家。

但聽得蕭韻蘭喃喃說道:“她是誰?”禇英道:“蕭姑娘,你回到家中,自然一切明白。”蕭韻蘭看了上官天野一眼,毅然對禇英說道:“好,我就和你們回去,繼承我父親那刀頭舐血的生涯!”

上官天野大叫道:“韻蘭姐姐,你等等我,要做強盜,咱們一同做去。”常山龍冷笑道:“這小子啰嗦什麽?做強盜你也還未夠格呢!”長鞭一展,攔住了上官天野。蕭韻蘭翹首長天,淒然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分,難以強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嗯,那位大娘的話是說得不錯。上官天野,你留下來吧,等下你見到陳玄機你向我替他祝賀,祝賀他與那位雲小姐白頭到老,無慮無憂,一生也不要有什麽傷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