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忍把衷情付杳溟

雲舞陽並不回頭,淡淡說道:“羅大人,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呵!”羅金峰道:“聽說石天鐸上山來了,還有七修老道和蒲堅等人也都來了,小弟放心不下,是以回來。”雲舞陽道:“多謝你關心了。”口中雖說多謝,神色卻仍是冷漠之極,一直倚窗而望,眼睛也沒有轉過來。

羅金峰打了一個哈哈,湊近窗前,指著那一坯黃土說道:“想不到石天鐸自負英雄無敵,如今卻埋骨此間。舞陽兄,從今之後,再沒有人敢和你爭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了,當真是可喜可賀哪!”雲舞陽霍地回頭,冷冷說道:“羅大人,你別挖苦我了,行麽?”

羅金峰愣了一愣,說道:“舞陽兄,這是哪裏話來?哈,我知道了,舞陽兄,你是不把浮名放在心上,但你這次未曾下山,便替皇上立了這樁大功,也是可喜可賀哪!”雲舞陽沉聲說道:“我殺天鐸,可並不是為了你們。”羅金峰又是一愣,臉上忽地露出一絲奸笑,聳聳肩頭,作出“心照不宣”的樣子,幹笑說道:“嗯,我剛剛碰見嫂子匆匆下山。舞陽兄,你們老夫老妻了,敢情還鬧什麽孩子的脾氣麽?”雲舞陽面色一變,看似就要發作,卻仍忍住,冷冷說道:“羅大人還有什麽話麽?”那口氣竟是逐客的意思。

羅金峰退了一步,自言自語道:“豪傑胸懷,家室之事,算得了什麽?”雲舞陽面色更是陰沉可怕,喝道:“你說什麽?”羅金峰陰惻惻地笑道:“沒什麽。嗯,不管你為什麽殺石天鐸,小弟總是感激不盡。雲兄,小弟謬托知己,敢奉勸吾兄凡事還是看開一些。尤其內傷未愈,動怒更易傷身。小弟身邊帶有大內的固元丹,對吾兄或許有用處。”

雲舞陽心中一凜,想道:“這廝真好眼力,不過他看作是石天鐸的掌力所傷,則看錯了。”原來雲舞陽乃是中了畢淩風的掌心的陰冷奇毒,雖有小還丹和九天瓊花回陽酒,真力卻還未恢復,正是因此,他適才幾次動怒,卻還不敢對羅金峰發作。

羅金峰取出了三顆淡紅色的丹丸,放在掌心,雲舞陽瞥了一眼,道:“不用!”羅金峰笑道:“吾兄功力深厚,不用本來也可以復元。但想來不免要些少時日靜養,這豈不耽擱了吾兄的大事嗎?”雲舞陽道:“什麽大事?”羅金峰道:“吾兄親口答應小弟,一月之內……”雲舞陽淡淡說道:“天大的事,小弟從此也不再管!吾兄請回!”

羅金峰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舞陽兄曾答應為皇上出山,何以如今悔約?”雲舞陽冷笑說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羅金峰故意嘆了口氣,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吾兄何必如此傷心!”口氣之間,透露出他已偷聽了雲夫人的談話,竟自懷疑雲夫人與石天鐸曾有私情,竟自出語挑撥。雲舞陽勃然大怒,雙眼精光電射,沉聲說道:“羅大人當真是欺負小弟受傷未愈麽?”

羅金峰打了一個哈哈,道:“豈敢,豈敢!舞陽兄伉儷情深,名山偕隱,勝似神仙,既然不願再染俗塵,小弟也不敢勉強了。”言語之間,仍然存有挑撥譏諷之意,但已緩和了許多。

雲舞陽“哼”了一聲,拱手說道:“怠慢怠慢,請恕我不送了。”兩人本來如箭在弦,所以不發,實是各存顧忌。羅金峰雖然看出雲舞陽元氣已傷,但想起那出神入化的劍術和武林絕學的一指禪功,心中也自有些畏懼。

雲舞陽松了一口氣,仍然倚窗閑望,作出滿不在乎的神氣。不料羅金峰走到門邊,卻忽地回頭,又陰惻惻地笑道:“舞陽兄當真是從此不再管任何閑事了麽?”雲舞陽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羅金峰道:“好,那麽有一個姓陳名叫玄機的小子,聽說曾意圖行刺老兄,這個我且不管。不過我若出手擒他,老兄也不會管吧?”雲舞陽心中一凜,想了一想,淡淡說道:“若然與我無關,我管他則甚?”羅金峰大喜,拱手說道:“得兄一諾,小弟告辭。”

且說陳玄機滿懷希望,來到雲家,在墻外依稀聽得裏面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都是男子,怔了一怔,心道:“難道這不是雲夫人?”稍稍遲疑,仍然推門進去,這時恰巧羅金峰走出來,在院子裏碰個正著!

羅金峰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僥幸得回性命,還不遠逃,卻又來自投羅網!哈哈,當真是天眼恢恢,疏而不漏!”聲出人到,長臂一伸,便施展小擒拿手的纏身擒敵毒招,強扭陳玄機的手腕。

羅金峰也是輕敵太甚,若然他不再答話,驟然出手,陳玄機絕逃不了他這一毒招,這時有了防備,一個盤龍繞步,右掌劃了一個圈弧,左掌自肘底穿出,也來反扣羅金峰的脈門,這一招以攻為守,用得恰到好處,竟然把羅金峰那一毒招輕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