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忍把衷情付杳溟(第4/8頁)

羅金峰在雲舞陽夾攻之下,若然還是只守不攻,那就當真是坐以待斃了。雲夫人的“樹劍”一劍刺下,只見羅金峰在地上一按,向後蹦出丈余,忽地冷笑道:“我以為你到石家去了,卻原來還是雲家的人?哈哈,你們伉儷情深,夫妻上陣,我這回可真是非走不成了!”

雲夫人樹劍一抖,淡淡說道:“這回你想走也走不成啦。舞陽,你看看玄機去。我這一生從沒有殺過人,今天可要破戒了!”雲夫人心頭怒極,但她幼承閨訓,雖然動怒,說話仍是平靜如常。反而是雲舞陽給嚇了一跳。

但見雲夫人樹劍起處,雖然是一株拇指粗的樹枝,竟也呼呼帶風,“劃破天河”“龍門湧浪”“長虹射日”“客星犯月”,一連幾招,“劍劍”都是刺向敵人要害。

羅金峰本來就是想激得雲夫人動氣,好擾亂她的心神。哪知她雖然動氣,劍法卻是絲毫不亂,一招緊過一招,劍劍不離己身大穴。羅金峰大吃一驚,心道:“牟獨逸是三十年前武林公認的第一劍客,這婆娘的劍法,竟似不亞於她父親的盛年!”高手比拼,容不得絲毫分心,羅金峰這時凝神對敵,再也無暇譏誚,以大力金剛掌苦鬥雲夫人的達摩劍法。

雲夫人的功力遜於丈夫,達摩劍法在她手中展開,柔多於剛,別具一格,但見那株樹枝被掌力震蕩,有如銀蛇亂掣極得輕靈翔動之妙,任是羅金峰的掌勢如何剛猛,卻總掃不斷她的樹枝。

雲舞陽想去看陳玄機,卻又不放心妻子,看了一陣,這才松了一口氣,想道:“二十年來,我從不關心她的武功進境,原來她的劍法也精妙如斯,羅金峰的功力雖然稍高,但與我久戰之余,諒不是她的對手。”

當下跑過去與陳玄機把脈,但覺脈象混亂,忽而狂跳,忽而又細若遊絲,雲舞陽心頭一沉,陳玄機果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若還剩下一顆小還丹就好了,可是這時卻到哪裏去求取小還丹?”雲舞陽心中著急,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神色,恐怕妻子分心。但聽得雲夫人揚聲叫道:“他怎麽啦?”

雲舞陽道:“沒什麽,我這會就給他推血過宮。”其實陳玄機所受的內傷哪裏是推血過宮所能救治,雲舞陽心中正自焦急,忽聽得山後傳來了清噓之聲,聽那聲音來處,遠在數裏之外,卻是非常清晰,一聲接著一聲,長聲似鶴鳴長空,短聲似虎嘯幽谷,顯然不是一人所發。

羅金峰哈哈一笑,接著也長嘯起來,雲舞陽勃然變色,冷笑說道:“好呵,羅大人居然招朋引友,光臨寒舍,雲某豈敢不禮接嘉賓?”突然也發聲長嘯,嘯聲如浪濤拍岸,裂石穿雲,把羅金峰的嘯聲完全掩蓋,羅金峰但覺耳鼓給震得嗡嗡作響,心神給擾得紛亂不寧。

原來羅金峰的嘯聲是給夥伴的訊號,雲舞陽的嘯聲卻是以極上乘的內功瓦解他的戰意,倏然間,這幾種嘯聲一齊停止,只有羅金峰尚自嘴唇開合,但聲音嘶啞,顫抖斷續,幾乎已是嘯不成聲!

就在此時,雲夫人樹枝一抖,在羅金峰的手腕上刺穿了六七個小孔,羅金峰大叫一聲,身子淩空飛起,向著陳玄機所躺之處撲來,雲舞陽不待他腳踏實地,就是一個劈空掌發出,只見羅金峰擡起手臂,似欲招架,但軟綿綿的竟是無力高舉,原來他手腕的七條筋脈,已給雲夫人的“樹劍”在一招之內都挑斷了!雲舞陽這一掌打出,有如摧枯拉朽,登時把羅金峰震倒地上,氣絕身亡!

雲夫人拭掉樹枝上的血珠,低聲說道:“多謝你助我除此惡賊。”雲舞陽道:“說到多謝,二十年來,我不知該向你說幾千萬遍!”這是他們夫妻倆第一次合力對敵,也是雲舞陽第一次聽到妻子向他道謝,但覺心中既甜又苦,想起這二十年來對她的冷淡無情,這罪孽實不在他對女兒懺悔的那樁罪孽之下。

雲夫人也是第一次聽到丈夫的衷心道歉,忍不著滴出一顆淚珠,忽聽得雲舞陽叫道:“寶珠,留神,暗器來了!”倏然間幾枚暗器穿過梅枝打了進來,雲夫人樹枝一拂,將兩枚鐵蒺藜拂落,雲舞陽雙指連彈,錚錚兩聲,也把兩柄飛刀,彈出墻外,就在這時,角門給人一腳踢開,進來了一個青袍道人,兩個黑衣武士!

雲舞陽拱手說道:“太玄道長,久違,久違,恭喜你在朝廷得意了。只是做羅金峰的副手,未免委屈些兒!”原來這太玄道長乃是以前陳友諒帳下的第一高手,元末之世,群雄紛起,以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三股勢力最大,陳友諒當年為了抵抗朱元璋,曾與張士誠聯盟,故此雲舞陽與太玄道長也曾見過數面,陳友諒覆敗之後,太玄道人改投朱元璋,做到錦衣衛的總教頭,位置僅次於羅金峰,羅金峰上次進山遊說雲舞陽之時,就曾拿他作過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