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歪招(第4/11頁)

齊君元扔出的抵杆看似沒碰到東西,其實正好觸碰到拉在轎廳中的十字啟栝絲線,讓坎面整個動作了。而弦簧動作之後蓄力釋放,兩坎就再不能起到作用。所以這個碰巧的方法不是破解也不是躲過,準確些說是替代,讓抵杆替代他們闖坎受殺,然後自己便可以從再也無法作用的坎面間走過。

雖然兜子已經散了底墊,但整個轎廳裏看著還是很讓人驚心的。動作後的設置幾乎將轎廳中的過道堵滿,從中間狹小的空隙中穿過仍是讓人感覺心中發慌發虛,生怕這些殺人的器具再有一個什麽變化那就無處可逃了。所以這一次依舊是齊君元走在第一個,而且直到他已經走過轎廳一半多了,後面的人都沒有開始挪動步子。

“等等!好像有什麽味道。”後面的唐三娘突然發出一聲喝止。

“什麽味道?”“我怎麽沒有聞到?”

範嘯天和湯吉的確都沒有聞到。啞巴猛提了幾下鼻翼然後也搖搖頭,他畢竟不是窮唐。但這可能正是他們和藥隱軒門人的差異,藥隱軒最為基礎的功法就是從辨別味道開始的,否則連味道都聞不出還怎麽辨別毒料。

“你們都先不要動,我過去看看,味道是從那一頭順風飄來的。”唐三娘說完之後也往轎廳裏走去,並且很快走到了齊君元的前面,過了雙坎的布設範圍,就快走出轎廳了。

但就在唐三娘將要往轎廳外踏出一步的瞬間,轎廳的地面下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就像有一個巨大的石球在滾動,並且重重地撞在了什麽東西上。隨著這聲悶響,整個轎廳重重地頓了下,然後轎廳通道就像斷成兩截一樣,後面沒有坎面布設的一段轎廳猛然朝下傾斜下去。

幾乎與此同時,唐三娘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身影一下子不見了。

齊君元立刻縱身從坎面的空隙中躥出,朝唐三娘身影消失的位置追撲了過去,於是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當範嘯天他們三個醒過神來時,悶響結束了,唐三娘的驚呼也聽不見了。但是轎廳的幾個檐角上都掛落下來一個銅鈴,不停地搖擺著,發出清脆的鈴音。而且這些銅鈴應該通過什麽設置與其他地方的銅鈴相連,因為不遠處、遠處、更遠處都有鈴聲依次響起,一路延伸而去。

很快,報警的銅鈴聲響遍了整個秦淮雅築。

江水映冷月,春寒仍料峭。風中蘊滿了潮濕的水汽,撲在人們的臉上,裹在了人們的身上。而湍急江水的流淌聲,則把濕冷直接鉆進人們的心裏。

誰能想到這樣的春夜裏會有幾個殺人的人闖過一道道殺人的兜子去殺人,誰又能想到這樣的春夜裏會有幾個喝酒的人喝著別人的酒在商量最終該喝誰的酒。

江中洲雖然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的總舵,但是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聚義廳,因為每年的幾次大潮會將島上所有建築都掃平。所以島上用茅草、蘆葦搭起的房子都是臨時設施,他們真正意義的家、真正意義的總舵是在船上。

與大江相通的曲折水道中,停著大大小小的船只。但這些船只都很簡陋破舊,一看就是窮人家用以糊口活命的工具。即便是最大的一艘雙桅翹頭寬尾大棚船,那帆葉也是縫縫補補了多少塊,仍是不能將所有口子都補滿了。

此時已經過了三更天,整個江中洲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即便冷月當空,也無法把那些破舊船只從枯葦的陰影中拔出來。整個江中洲上唯一還有燈火透出的地方可能就是這艘雙桅大棚船的棚窗了。而且棚窗中不僅有燈光透出,還有酒香溢出。很濃郁的酒香,就算是不貪杯的人聞到這酒香也能辨出這是少有的好酒,是不該在江中洲這種地方出現的好酒。

的確是好酒,而且不止一種。只需從裝酒的壇子就能看出,船艙裏至少有兩種美酒,而且一種是來自江北,一種是來自江南。

船艙裏有四個人在品味這美酒,雖然酒美,但四個人都沒喝多。可能正是因為酒美,難得喝到,所以才會一改平時大碗豪飲的習慣,撅著嘴一點點地慢嘬。而原木面木桌上的菜肴基本都沒動,這些用粗劣手法制作的小魚小蝦和幹瘦牛肉是無法與這甘醇美酒相配的,所以還不如幹喝酒不吃菜,以免亂了自己嘴巴裏的味覺。

原木木桌的四周只有一張造型簡陋的圈椅,椅子上坐著的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現在的總瓢把子“天網雲羅”童正剛。還有三面都是大板凳,凳子上分別坐著沒江湖名號的鄭尚和“劈江挑山”厲隆開,還有一個則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的軍師秦時秋。

秦時秋外號叫“繞山妖風”,在江湖上知道這名號的人並不多。雖然早在梁鐵橋做總瓢把子時他就已經是軍師了,但是他為人很低調隨和,極少在江湖上露面。一江三湖十八山好多揚名立萬的大事他都只是幕後出主意,並沒有親自主持或參與。而且梁鐵橋做總瓢把子時,他連主意都很少出。因為梁鐵橋是個執拗且多疑的人,別人的意見他是很少采納的,說多了反而可能引起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