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闖入重重機關

震魂橋

韓熙載這幾天心情相對放松了些,雖然蔔福辨出蔡復慶是被裴盛刺殺,刑審現場有人暗中在指使裴盛,但是韓熙載對這個讓很多人不安的謎團卻不感興趣。

其實從種種現象進行推測,韓熙載很肯定地認為暗中指使的人只有可能是李弘冀和他的手下。不然一向主張刑審的他那天為何極力要停止用刑,不然書童和蔔福前去看刑審情況時他為何要讓德總管一同前去?但這些事情韓熙載決定就此忘記不再提起,因為裴盛已經死了,李弘冀的危機消失了,逼宮奪位之舉已經沒有必要。詭畫刺殺的事情因為沒了線索而就此告一段落,無法繼續深查。所以現在南唐朝中的關系應該比以往更好,心中無事之人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心中有事之人經過這番折騰該收斂還得收斂。而他自己被人假冒書信裹進煙重津刺殺的困境也解脫了,不用糾結在又想保李弘冀必要時又必須毀李弘冀的矛盾之中。

而事實上後續發生的事情也都和韓熙載預料的一樣,李弘冀調到金陵外圍的三萬水陸軍再沒有動作,趙崇柞偷入金陵之後也未曾有什麽行動。近歙大營、宣州大營的一半兵馬根本沒有前往金陵,因為李弘冀雖然寫了軍文到兵部,兵部卻一直壓下商議,未曾發出調動軍令。這應該是顧子敬那天到元宗面前說了些有關痛癢的話起了作用,元宗不是傻子,他能將李弘冀直接調動軍隊的權力撤了,就是為了在這方面有所掌控。

李弘冀很無辜、很懵懂,他完全不知道這些日子圍繞著他發生了那麽多驚心動魄的事情。不過到現在為止李弘冀的心情仍是郁悶和焦急的,刑審刺客已經結束,且不管結果如何,他總算是從中脫身而出了。原來元宗說是要他專心審理這個案子才將他兵部職責減輕一些的。而現在案子了了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重新賦予他原有的一些權力。所以他依舊無法立刻履行和孟昶的盟約,就算是大周這些天以水軍突入和邊界襲擾的軍事行動,他也無法及時調動軍隊予以對抗。

所以趙崇柞雖然來了,也利用不問源館的密探點和李弘冀重新設立了密信傳遞途徑,但始終無法提起李弘冀的熱情來,反倒更加重了他心中的焦慮。密信道重開,他與孟昶的聯系再次暢通,但是自己卻失去了與孟昶平等對話的能力。蜀國被大周征伐,自己調軍權力被收,他和孟昶已經無法互相幫助,最多是同病相憐。

不過李弘冀可能沒有想到,刑審以這樣的方式了結後,還有一個人的心情同樣感到郁悶和難受,那人就是顧子敬。

裴盛一死,而且沒有供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這樣一來顧子敬之前那一連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漂亮手段就全白玩了。得到詭異字畫秘密後果斷離開成都,煙重津反設兜擒住裴盛,以蕭儼為誘自己藏身,再以自身為誘暗中押回裴盛,顧子敬覺得他活到現在這幾件事情是他最為得意的傑作。憑著這幾件事情得到重賞還在其次,他覺得如果真從裴盛身上得到些什麽重要信息,把太子或者其他重要人物挖出來,那麽自己這些得意的傑作便可以載入史冊,成為子孫後代永久的榮耀。但是現在榮耀、重賞都成了泡影,這讓顧子敬又怎能甘心?畢竟這種機會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所以這幾天顧子敬有空了就老往秦淮雅築裏跑,和李景遂套近乎。他覺得或許裴盛還有更多的口供留下,最後累餓雙刑時裴盛的嘟囔說不定就是在吐露什麽信息,只是刑審的人疏忽了,或者蔡復慶已經聽出卻沒來得及告訴大家。就算再沒有其他口供了,顧子敬也想利用李景遂的身份,將自己已知的信息和推斷,加上裴盛之前的兩句口供一起做些文章。他覺得李景遂應該對此感興趣,扳倒李弘冀的話對他將來繼承皇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而對於他自己而言,一旦元宗篤信了他和李景遂所做的文章,那麽前面所有的傑作就又成立了,榮耀和重賞依舊會落在他的頭上的。

但是更讓顧子敬覺得郁悶和難受的是李景遂並不搭理他這個茬兒。李景遂本就不是個會讓別人左右的人,再有他其實心中對南唐的皇位並不十分渴求。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當了皇上,李弘冀肯定不會服帖。到時候鬧得自家兵戎相對,李家皇朝的基業就危險了。再有不管別人怎麽說,也不管李弘冀對他采取怎樣的過分方式,他都不相信李弘冀會幕後操控刺殺自己的父親。李氏家族的子孫他是有所了解的,首先是守禮守規,再一個也沒有這個膽量,包括他自己也是這樣。所以貌似很多疑點都落在李弘冀身上,但他依舊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李景遂的想法是正確的,問題是再正確的想法在不斷的誤導之下還是會偏移方向的。更何況別人現在已經失去誤導他的興趣,而是要以殺死他來誤導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