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獵火照狼山(第2/5頁)

趙清商十分高興,蒼白面容上笑意如同鮮花盛開:“多謝易公子。”

一時間易蘭台忽有種念頭,平素趙清商雖然總是一張笑臉,然而只有這一刻,她方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吧。

為她這一笑,自己走一遭深沉雪又如何?

此處距離當日斷崖尚有兩日行程,易蘭台與趙清商商議一下,便牽了追風刃那匹馬去與商人交涉,換了兩匹坐騎回來,他又用多余銀兩買了乾糧、水囊等物,一樣樣都井井有條地安排到馬背上。

等他安頓好一切回來時,看到趙清商盤膝坐在屋檐下,津津有味地看著兩只麻雀打架。易蘭台面帶笑意看著她,等到兩只麻雀撲棱飛走,才牽馬走過:“趙姑娘,我們走吧。”

北疆草長鷹飛,天高雲闊,自有一種壯麗不凡的氣魄。易蘭台縱馬原上,一時間忘卻眼前困境,心緒也為之一爽。再看身邊的趙清商嘴角含笑,意態甚是逍遙。兩人不約而同加了一鞭,縱馬疾行,風聲越耳,似乎過往的種種不快之事,也可一並消逝在風中。

這般跑了好一會兒,二人放松韁繩,緩緩而行。趙清商忽道:“易公子,我看你武功還在,就是內力沒了,說不定深沉雪中便有醫治辦法。”

易蘭台微微一笑,他並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寶藏之說,但趙清商的話總是一番好意,便道:“或許有此可能。”

趙清商思索片刻,道:“易公子,我也懂一些醫術,不知你到底是中毒還是怎樣?也許能想個辦法出來。”

易蘭台回憶當時情形,自己也不免好笑,總不成說是因為被貓咬了一口?但事實還真如此。便將自己所經歷之事,一五一十講述出來。

聽到易蘭台失卻內力前後經過,趙清商吸了一口氣,道:“看易公子這情形,倒似苗疆的‘搜神蠱’。”

易蘭台對蠱術並無了解,道:“還請趙姑娘告知。”趙清商道:“這搜神蠱是從隋朝的貓蠱延伸而來,隋時貓蠱盛行,許多貴族都蓄養巫婆以貓蠱害人,唐以後便即銷聲匿跡。後來苗疆興起了一個青衣教,那教主十分厲害,竟再次尋得煉貓蠱之法,又將其進一步發展,改名‘搜神蠱’。中蠱之後,片刻間內力散盡。還有傳言……”

見她猶豫一下,易蘭台道:“可是今後再無法習練內功?”

趙清商點了點頭。

易蘭台笑了一下:“多謝趙姑娘。這些天我試過從頭練起,但屢屢受挫,心中也猜到一二。”他見趙清商面上雖然笑意不變,可一張臉又鼓了起來,知她心中不樂,忙道,“這也沒什麽要緊,趙姑娘不必在意。”

這沒什麽要緊?這大大的要緊!趙清商擡頭看他:“易公子,你怎麽得罪了青衣教?”易蘭台苦笑道:“實不相瞞,我非但不識得青衣教中人,也未曾去過苗疆一步。”

趙清商又鼓了臉:“這可如何是好。”原來可解搜神蠱之人唯有青衣教教主與兩位護法,但如今青衣教早已風流雲散,左護法一入西南大夢沼澤,再也沒有回來;右護法退隱江湖,十幾年來影蹤不見。照此看來,難道名動一時的天子劍,從此竟要湮滅於江湖不成?

易蘭台笑道:“罷了,無妨。”心頭卻也不免一陣悵然,便一指前方,笑著轉移話題,“趙姑娘你聽。”

遙遙遠方,有牧人放馬疆上,隱約可聽得歌聲鏗鏘。

“遙望紅牙河,楊柳綠婆娑。我是漢家子,不解胡兒歌。”

歌聲漸遠,最後一句只聽得一縷如線,唱歌的牧人已然遠去。易蘭台起初雖為轉開話題,此刻也不由嘆息一聲:“中原與戎族之爭,已有兩百年之久。如今即使平民之間,亦是這般的水火不容。”

然而十年前,北疆還由著戎族武士劫掠;七年前碧血雙將何琛、江澄連手,接連三場大戰打怕了戎族,方才保得一方水土平安。戰爭固然是令人厭惡,然而若不是那幾場戰爭,今日的寧靖又從何而來?

易蘭台不由自主又嘆了口氣,若是江澄今日在北疆,燕嶺三衛又怎敢貿然大規模入關?他心中思索,這句話不由自主也說了出口。趙清商被他引開思路,也道:“這卻是,我前兩次來北疆,從不見這些戎族人。”她又好奇問道,“易公子,這位玉帥江澄在北疆名氣如此之大,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江湖中人少知官場中事也是正常,易蘭台便答道:“關於此人,傳聞甚多。京中人多說他少年時氣死生父,逼走親姊,言之鑿鑿。我與他同朝為官,卻覺傳言未必可信……”

趙清商吃了一驚,左手的漢玉鐲子“當”的一聲碰到馬鞍的黃銅飾件上:“你與他同朝為官?”

易蘭台才發覺方才無意道破自己另一重身份,心道自己平素何等謹慎,在她面前卻並未設防。便道:“我在朝中原任蘭台禦史一職,與江澄官位相差懸殊,卻也算是有同僚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