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醉桃花樹(第2/3頁)

“最開心的,不是見她飛上枝頭,而是慢慢陪她長大。”

“而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那一天,我卻放不開手。”

林火見著武慎握緊黃紙,雙手微顫。

“其實白袍小子還不錯,看得出他的真心。可我不能看著他拐走我的乖女兒,剜去我的心頭肉。”

武慎濕了眼眶,將黃紙灑向天空,“到頭來,我還是丟了我的桐兒。”

“你說!”武慎突然抓住林火的手腕,用力極重,勒出白痕,“我算什麽父親?”

“阻了女兒與心愛之人。”

“應了武睿出塞和親。”

“最後,就連一場像樣的祭祀都不能辦!”

“我算什麽父親?我算什麽爹爹?我算什麽?”

淚燙心懷,黃紙戚戚。

林火無法接話。

武慎卻松開了他的手,緩緩站起身來,將最後那些黃紙,丟入火中,“走吧,帶他們走吧,去他們相約的地方。”

他轉過身去,慢慢走向院外。

林火看著武慎的落寞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他知道,應該將他們葬在哪裏。

凍雨初過,天寒地凍。

林火突然覺得有些冷了,他裹緊外袍,哈了口氣。

八個家丁魚貫而入,他們手裏捧著錦帽,貂裘,棉靴,玉佩,千磨劍,還有那張紙條。

林火眼前一亮,先是拿了字條。

只是淋了一場大雨,紙上小字辨識不輕,成了或大或小的墨點,但他還是將字條貼身放好。

他又取了玉佩,放在內側口袋,隨後打量起衣衫來。

他知道是給他準備的東西。

畢竟一場廝殺,原本身上的舊衣必定是不能穿了。

他穿衣戴帽,不時疼得吸口冷氣,家丁想要幫忙,被他揮手拒絕。

穿戴完畢,這貂裘穿在身上,總覺得紮得慌,不過確實暖和。

但,直到接過千磨劍,林火這顆心才算是沉了下來。

不知誰給千磨配了劍鞘,鞘口鐵木,堅實耐磨。鞘身椆木,輕便耐用。劍鏢鐵樺,最是堅硬。

千磨劍柄,原就是木料,配上劍鞘,渾然天成。

劍鞘側身戴一劍環,林火將它系上腰帶。

那邊,家丁已經為兩副棺木,懸上了系繩,備好了鐵鍬。

林火摸著棺身,低聲嘆道,“走吧。”

家丁帶路,林火跟隨,慎公子府不小,走了許久,才出了府門。

林火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離了王城。

面前便是一條西江,已是冰凍。

江對面便是一排青松,雨凝冰墜。

唯獨一棵落盡芳華,光禿禿地立著,那是一棵桃花樹。

就是那棵桃花樹。

家丁解釋,這是慎公子府別院,大小姐不愛王都束縛。

說到大小姐,家丁臉上同時暗淡。

林火沒有說話,稍顯踉蹌地朝前走著。

他面朝那棵桃花樹,筆直朝前,不走石橋,從冰封的將面上蹣跚而過。

家丁面面相覷,竟然擡著棺木跟了上去。

腳下冰層是否結實?

林火並不在意,他只是望著那棵桃花樹,挪動腳步。

寒風揚起他的衣袂,卻阻不了他的腳步。

冰面不時傳出“哢嚓”聲響,家丁面色變幻不停,幸虧是一路平安。

到了對岸,才發現那棵桃花樹,很是健碩,明年定能花開滿樹。

可,花開為誰?

無人可賞。

家丁放下棺木,尋到樹下就要動土。

林火搖了搖手,從他們手中接過鐵鍬。

他答應柳鳳泊的,親自為他收屍。

第一鍬入土,凍土難動,虎口發麻,林火震得手顫。

另一雙手,也在顫抖,不是在寒風裏,是在大將軍府。

人熊董蠻武,官至司馬。

他卻愛別人叫他大將軍,府邸也掛大將軍匾額。

府內一切從簡,說不上簡樸,根本可說簡陋。

府中只他一人,二十親兵,還有個白發管家。

這不像是府邸,倒像是一處臨時軍帳。

今天,軍帳裏來了客人,那是一個年輕將領,看著不過二十余歲。

董蠻武與他隔案相望。

看得出來,年輕人有些拘謹,握緊酒杯,欲飲未飲。

董蠻武依舊那樣,如同黑塔,虎目不怒自威。

年輕人終將那杯酒喝了下去。

董蠻武又為他斟上一杯,“你可知道,本帥為何找你?”

年輕將領又飲一杯,搖了搖頭,“末將不知。”

董蠻武揮了揮手,親衛上前換了酒盞,直接送上兩壇。

董蠻武拍開酒封,一時間酒香四溢,“喝酒。”

年輕將領搖了搖頭,“一杯助興,兩杯壯膽,三杯那便是胡鬧了。”

董蠻武墨眉一展,竟沒怪罪,倒是自己飲了一口,“你原本應該死在亂軍中。”

“末將知道。”年輕將領泛出苦笑,“能夠劫後余生,末將也只能說是僥幸。”

“不。”董蠻武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次兵亂,起因羅國,崔老吩咐本帥穩定軍營,但是本帥並沒那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