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齊寡婦(第4/7頁)

楊展一個箭步,攔住了虞二麻子,劍眉微聳,虎目放光,斬釘截鐵地說:“老前輩!請你止步,晚輩有事求教!”虞二麻子朝楊展看了一眼說:“噫!你這是為什麽,你有事麽?”楊展說:“二十萬餉銀,有這大隊官軍押運,老前輩也是江湖聞名的老英雄,晚輩真不信,有這樣厲害的綠林,敢向這批軍餉下手,而且老前輩認定非死在這兒不可,究竟老前輩探出什麽來了?何妨對晚輩說一說,晚輩雖然北道上事事生疏,也許可以稍助一臂呢!”虞二麻子一聽楊展說出這樣話來,一跺腳,說道:“糟!糟!怕什麽,有什麽,我不和你說,便怕你有這一手,你要明白,你雖然是新中武進士,得了參將前程,你現在還沒有吃上官糧,這档事,和你又沒有一點關系,你家裏有老母嬌妻天天盼望著,連我侄女也在內,你犯得著淌這渾水麽?你不用問,沒有你的事,你年紀輕輕,留著這身本領,將來替國家幹大事,攪在這種事裏邊,為什麽?”楊展立時接口道:“為什麽?為了報答老前輩維持秘窟兇案的恩義,也為了老前輩是雯姊的伯父、鹿老前輩的至友!”虞二麻子聽得直眨眼,半晌,沒有出聲。楊展又說道:“老前輩,你是把事繞住了,綠林人物,這種年頭,什麽地方都有,我們四川出名的十三家山賊,晚輩也和他們周旋過,只要他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也是兩手兩腿的人,總有法子對付的,我也不敢大包大攬,只要老前輩把探得的一點眉目說出來,我們看事做事,有力使力,無力使智,大家商量著辦,也沒有關系呀!”虞二麻子忽地拉住楊展手臂,搖了幾搖,嘆口氣說:“你話是不錯,你哪知道這次想動餉銀的,不是普通的綠林人物,而且這般綠林裏面,偏偏有我虞二麻子的對頭冤家,事情擠在一塊兒,只要一發動,便得分死活,你不要瞧這批餉銀,有一百多號官軍跟著,我深知在京城裏的官軍,不論是什麽營頭,都是擺樣兒的貨,到了節骨眼兒上,他們肯賣命才怪哩,早已腳底揩油,遠遠地溜了,我擔心的便在這上面。”楊展道:“這不去管他,老前輩探得的是什麽樣的人物呢?”虞二麻子說:“嗨!你非逼我說不可,說就說罷!你們住的左首盡頭兩間屋內,住著五個匪人,便是匪人的暗舵,沿途暗綴著銀馱子的,便是這暗舵派出去的,這五個匪人裏面,有一個五十上下的匪首,外號叫做金眼雕,因為他姓金,長著一對黃眼珠,能夠黑夜辨物,手底下很有幾下子。他巢穴在磁州邊界,靠近河南彰德府武安縣境的石鼓山。但是憑金眼雕這股匪人,還沒有這麽大魄力敢摸這批餉銀,他是捧粗腿,替人忙合,起了見面有份的主意,正點另有其人。據我這幾天暗地探聽他們過話的口風,才明白他們是合著三座山頭的力量,來動這批餉銀的,而且他們雄心勃勃,非但垂涎二十萬兩餉銀,還與潼關外面的小闖王大批部隊,都暗通聲氣,也許受了小闖王指使,叫他們截留這批餉銀,使孫督帥部下的軍心渙散,不戰自亂,便可攻破潼關,直進河南。這主意很是厲害,這三座山頭的匪首,石鼓山金眼雕的力量弱一點,無非替人跑腿,主要的匪首,在衛輝府境內的浮山嶺和塔兒岡兩座山頭:浮山嶺寒主,是綠林道出名的魔王,江湖上提起飛槊張,大約不知道的很少,他手上得意的兵刃,就是一支鐵槊,所以稱為飛槊張。張是他的姓,這種槊,是古代馬上的兵刃,又稱馬槊,古人馬上交戰,有用二丈長槊,蕩決於萬馬軍中,五代李存孝,便用這種長槊。槊鋒長二尺五寸,寬鋒三刃,形似巨劍,還有在上面綴金鈴的,叫做鈴槊。飛槊張用的鐵槊,什麽樣子,沒有瞧見過,不過槊法似已失傳,除出飛槊張以外,還沒有聽人用過這種兵刃,不知飛槊張從哪兒學來的招數。既然是長兵器,也不外從槍、矛、戟、等招術中蛻化出來罷了。我雖然沒有見過飛槊張的槊招,卻和此人結過梁子:這事還在十幾年前,飛槊張還沒有上浮山嶺立櫃開爬,在關外做了一陣馬賊,不知為什麽獨個兒到了京城,狂嫖狂賭,揮金如土,同時幾家王公國賊,都出了飛賊案,丟失不少金銀珠寶,那時我正做著刑部大班頭兒,得著弟兄們報告,盯著了飛槊張落腳處所,把他堵在一家私娼的屋裏。飛槊張真夠狠的,他把那個私娼當了兵器,從後窗內擲了出來,他自己卻攀折了屋頂短椽,從屋上逃走,身手不弱,我一直追到城墻根,他已施展壁虎遊墻功夫,上了城墻,被我打了一鏢,竟帶著鏢被他逃走了。這事以後,不到兩個月工夫,忽然有人送了一封信到我下處,我沒在家,回去看到信時,送信的人早已走掉,信封內裝著我自己一支鏢,信內寫著:‘記著這筆賬,哪兒碰上哪兒算,連本帶利一塊兒算!’下面具著飛槊張三個字。吃我們這一行的,這種事當然難免,我不常出京,京城是我們的地面,也不怕他再來興風作浪。過了好幾年,有人傳說在浮山嶺創出了字號,做開了線上買賣,我也沒有十分注意。一晃好幾年,想不到冤家路窄,這一次我飛蛾撲火,新賬舊欠,一塊兒總算,誰也沒法含糊了。”虞二麻子說到這兒,不由得嘆了口氣。楊展點著頭說:“原來如是!飛槊張和金眼雕是石鼓山浮山嶺兩處山寨的匪首,老前輩剛才說過,還有塔兒岡一處強人,又是什麽人物呢?”虞二麻子仰天噓了口氣,背著手在石碑前後轉了一圈,壓著聲說:“江湖上不論是誰,只要提起塔兒岡這個地名,便知道說的是誰了,好像這塔兒岡三字,便可代替一個人的名字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