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秘窟風波(第4/8頁)

原來曹勛在快到三更時分,記著劉道貞的囑咐,悄悄溜到九奶奶掛荷包招牌門口,撿了一處黑暗所在,蹲了不少工夫。果是鈴聲鏘鏘、輪聲轆轆,一輛精巧車子,駕著一匹小黑驢,從胡同口進來。車上沒有點燈籠,到了九奶奶門口停住,跨轅的跳下車來,在門環上敲了幾下,裏面一開門,一個使女提著紗燈,趕到東邊,撩起東簾,扶下一個環佩叮當的女子,進門去了。女子一進門,兩扇大門立時關閉。駕車的沒有進去,把車子拉離門口一段路,掉轉車頭,便靠壁停住。曹勛觀得清切,一個箭步過去,健膊一起,從駕車背後,夾頸一把挾住,立時拖翻在地。把他身上號衣剝下,掏出身上預備的繩索,捆了個結實了,又撕下一條衣襟,塞在駕車嘴裏。

其實駕車的是個瘦小的老頭兒,被曹勛鐵臂一夾,早已弄得兩眼翻白,動彈不得。曹勛還唾了一口,暗罵:“沒用的東西!”把地上捆縛的人,提了起來,撩開車簾子,輕輕往車內一擲,鼻管裏一陣亂嗅,連說:“好香!你舒舒服服在這香車內睡一覺吧。”曹勛初步工作完成,跨上車轅,鞭子一抱,在驢屁股上,伏身裝睡。過了不少工夫,胡同內鬼影都不見一個,曹勛兩眼一迷糊,不料是真個睡著了,而且睡得挺香,直打呼嚕。連花太歲帶了兩個從人,從他身邊走過,兩個從人敲門而進,花太歲獨自縱墻而入,他都一點沒有覺察。可是花太歲從他身邊過去時,認識這是七姨的車子,只見車夫抱頭大睡,身上披的曹府號衣,並沒有看到他的臉,當然一毫沒有疑心,反以為七姨早到,急匆匆跳墻而入,會他的情人去了。

在花太歲從屋上進去當日,正是仇兒把背上鐵琵琶瑩雪劍交與主人以後,從屋上退身出來,幾乎和花太歲覿面相逢。幸他機警,家傳小巧之技,與眾不同,疾逾飄風,身形一閃,閃入一重房坡後面。花太歲急匆匆心在七姨身上,直向後面秘密香巢奔去,待他去遠,仇兒一長身,便向外院一層房頂縱去,在瓦上一伏身,側耳細聽。下面堂屋內有人說話,料得跟著花太歲來的,不知門外有人沒有?先下去瞧瞧再說。心裏一轉,移動身形,從堂屋後進的側房,輕輕縱下,潛身暗處,偷瞧這層院內,寂無人影,只前面堂屋內,透出男女嬉笑之聲。膽子一壯,問了問胯間鏢袋,和腰中九節亮銀練子槍,掩入堂屋背後的過道,矮著身形,從門簾縫裏往外偷看。

只見堂屋中間桌上,左右坐著兩個身著箭衣的武士,正在對酌,旁邊立著一個滿臉脂粉的侍女,在那兒殷殷勸酒。兩個武士,一面喝酒,一面不斷和女子調笑。仇兒登出二支三棱棗核鏢來,身形一起,左手撩開門簾,一抖手,先向左面一個武士發出一鏢,眼尖鏢疾,正中在太陽穴上。那武士手上酒杯,當的一聲跌落,身子往後便倒。右面的武士一聲驚呼,跳身而起,說時遲,那時快,仇兒的第二鏢已到。右面的武士正在這時候倏跳起身來,無意中被他躲過,這支鏢正從他胸前飛過!立在他下首身旁的侍女遭了殃,哧的正穿在咽喉上,一聲不響倒下地去。那武士伸手拔刀,一轉身,仇兒九節練子槍,毒蛇入洞,已到胸口。武士往橫裏一閃,用刀一迎,不料架了個空,仇兒一抖腕,猱身進步,九節練子槍,嘩啦一響,反臂一掄,又從他頭上砸下來。這武士是個猛漢,對於這種軟硬兼全的外門兵刃,有點面生,單臂一攢勁,單刀往上一撩,似乎想用力把敵人兵刃磕飛,哪知道這種兵刃逢硬拐彎,當的一聲,撩是撩上了,練子槍的槍頭上幾節卻拐了彎,“殼托!”正砸在猛漢頭頂上,砸得猛漢頭上一昏,身子一晃,微一疏神,仇兒的練子槍活蛇似的,一抽一送,銀蛇穿塔,猛漢顧上不顧下,哧的一槍,正穿在小肚上。猛漢吭的一聲,一個趔趄,仇兒乘機又掄圓了向他背上一砸,猛漢單刀一落,便爬在地上起不來了。又一槍,結果了性命,兩男一女,都已了結。仇兒在一男一女身上,起下了自己棗核鏢藏入鏢袋,正想到門外知會曹勛,忽聽堂屋側面夾弄裏,機關暗壁,吱嘍嘍幾聲微響,仇兒心裏一動,竄出堂後,一閃身,隱在院子內的花壇暗處,剛一蹲身,便見夾弄裏竄出一人,月光照處,一個滿臉血汙的和尚,蹌蹌跟踉奔到院子裏,回頭向堂屋內,喊了聲:“你們快去通信,這兒有匪人了。”一語未畢,仇兒人小膽大,哧地從暗處竄出,嘩啦一聲,九節練子槍,太公釣魚,向那和尚光頭上砸去,和尚一聲厲吼,一轉身,左臂一起,竟把當頭砸下的槍頭接住,往後一帶,力沉勢猛,仇兒一個身子,竟被他帶得往前一栽。仇兒喊聲:“不好!”人急智生,一撒手,那和尚手上練子槍帶了個空,步下也站不隱了,往後退了好幾步,幾乎跌倒,卻拖著仇兒的練子槍,一溜歪斜向前門沖去。仇兒手上失了兵刃,心亂意慌,預備登出鏢來襲擊,前門一響,和尚已開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