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秘窟風波(第3/8頁)

在七姨中釘跌死的一刹那,花太歲早已跳身而起,順手撈起繡榻旁鼎立著的一人多高落地古銅雕花長燭台,頂端蓮花瓣上,還簽著一支火苗炎炎的巨燭,積著油汪汪的滿兜燭油,花太歲順手牽羊,把它當作家夥,而且心狠手毒,隨手一掄,雖然花太歲立在酒桌那一面,可是蠟簽上的巨燭,和滿滿的一汪積油,卻向三姑娘兜頭飛來。三姑娘一伏身,帶著火苗的一支巨燭,飛落窗口,飛濺出來的滾燙燭油,卻濺了三姑娘一身,幸而伏身得快,面上沒有濺著。三姑娘卻也厲害,伏身之際,不忘殺敵,乘機一按琵琶頸上的機括,又是哢叮一聲,一支喪門釘,從桌子底下射了出去。花太歲眼光雖然銳利,苦於一張圓桌面隔著燈光,也不料敵人暗器,與眾不同,來得太快,而且從下三路襲來,勢疾鋒銳,一支喪門釘,哧地穿透了他的右腿肚。兇狠的花太歲,咬牙忍疼,一聲不哼,兩眼腅腅,突得像雞卵一般,手上長頸落地銅燭台,當槍使,前把一起,把中間圓桌猛力一挑,挑起老高,向三姑娘身上砸下。同時,嘩啦啦一陣脆響,桌面上杯盤酒菜,粉碎了一地。三姑娘一退身,撈住砸下來的桌子腿,順勢一甩,把整張桌子,甩在上面金碧輝煌的床坑上。花太歲一聲怒吼,惡狠狠平端著長銅燭台,利用頂端蓮花瓣上七八寸長的尖銳鐵燭簽,向三姑娘直刺過去。三姑娘展開師傅鐵琵琶的獨門功夫,掄、砸、拍,崩、磕,和花太歲手上長銅燭台交上了手。一個兇淫和尚,一個風塵英雄,在這錦幃繡閣之間,竟作了拼死決鬥之場。

房內這樣驚天動地一爭鬥,雖然是眨眼之間的事,夜深人靜,聲音當然震動了整個香巢。潛身門堂外面的楊展,暗喊:“要糟!”心裏一急,把手上預備的兩枚金錢鏢,一抖腕,從門簾縫裏飛了進去。房內花太歲瘋狂如虎,揮動手上長燭台,已把三姑娘逼得嬌汗淋淋,哪料到門外還有伏兵。暗器上身,躲閃不及,一中左眼,一中右肩,臉上立時血汗齊流,手上銅燭台勁力一挫,被三姑娘鐵琵琶用力一拍,落在地上,順勢反臂一掄,向花太歲胸口劈去。滿以為敵人已受重傷,不怕逃出手去,哪知花太歲真個厲害,他左眼雖血肉模糊,尚非致命,一見敵人琵琶迎面劈來,勢沉力疾,自己雙手空空,忙一吸胸,一側身,琵琶落空,順勢左掌向下一截,向三姑娘右腕上斬去。三姑娘一擊不中,敵掌已到,疾一擰身,微退半步,正想換招,猛見花太歲雙足一頓,人已跳上窗口上的琴台,右肩一擺,嘩啦一聲響,一扇排窗,竟被他肩鋒撞散,人也跟著碎窗飛了出去。不過花太歲飛身出窗時,嘴上卻慘吼了一聲。原來楊展又送了他一枚金錢鏢,又中在後腰上。

花太歲穿窗而出,楊展一鏢發出,人已竄進房內,喝聲:“快追!”一個燕子穿簾,身子已經飛出窗去。三姑娘一眼瞥見,被花太歲甩落那支巨燭,火苗未絕,已把窗幔點著,燒了起來,又聽得別的院落內,已有驚呼之聲,料知九奶奶聞聲驚起,忙把琵琶一挾,跳上琴台,竄出窗去,再一聳身,落在花欄外面草地上,只見楊展縱上一叢假山上面,四面探看,倏又飛身而下,向三姑娘說:“禿驢身上受傷,已難上房,這一忽兒工夫,竟躲得蹤影全無,這兒房子曲折,路道他比我們熟悉,九奶奶們已經起來,不能再留連了,我們快退。”說罷,便向前院飛馳,忽地腳下一停,向三姑娘說:“不好!我們住的房內,還留下幾件衣衫,日後難免從這幾件衣服上出毛病,還得把它帶走才好,你在這兒停一忽兒,我去去便來。”說罷,飛一般向東面一所抱廈奔去。

楊展走後,三姑娘咬牙切齒,痛恨竟被仇人逃出手去,心有未甘,金蓮一頓,縱上院內卍字廊頂,仔細留神,絕無音響,忽地心裏一轉念,翻身跳下廊去,向出口處暗裝機關的一堵假壁奔去。剛到壁前,吱嘍嘍一響,墻壁內縮,從黑胡同裏跳出一條黑影來。三姑娘嬌喝一聲:“賊和尚!你現在還往哪兒逃?”鐵琵琶一揚,一個箭步,趕近前去,便要下手。卻聽得那黑影低喊道:“三姑娘!是我!那禿驢已被曹相公料理了,快跟我來!我們相公呢?”三姑娘一聽是仇兒,問話之間,楊展背著一個包袱趕到,聽說禿驢已死,很是驚異。回頭瞧見正中抱廈後面,已吐出火焰來了,九奶奶和一般侍女們尖叫之聲,嘈雜一團。三人忙穿過假壁出口,楊展按動機紐,依然把壁還原。三人穿出黑胡同,經過前面客堂時,楊展瞧見堂內桌上點著一支殘燭,擺著一桌殘席,一個麗服的侍女,和兩個武士裝束的大漢,都死在地上。楊展料是仇兒幹的事,沒工夫細問,大家飛步趕出前門。只見曹勛立在一輛車邊,手上提著連環蛇骨鞭,低著頭瞧著腳邊一具死屍。楊展三姑娘低頭一看,又驚又喜,花太歲腦漿迸裂,血流滿地,已被曹勛弄死了。曹勛卻指著地上屍首,說道:“我細看這家夥,只有八個指頭,大約就是三姑娘說的那話兒了。”楊展一樂,拉著他說:“這輛車是曹府七姨的,讓它擱在這兒好了,快跟我走,回去再說。”大家先回到三姑娘安身之處,因為三姑娘住身所在,原是特地撿著九奶奶香巢不遠處所,租賃了隱僻地段一家後院居住,三人從後墻悄悄縱入,進入屋內,換了衣服,楊展向仇兒曹勛,問起殺死花太歲和前院幾個賊黨經過,經兩人說明所以,才知道花太歲活該遭報,竟被曹勛毫不費事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