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鬥 智(第4/4頁)

“何況這條小蟲只不過是我剛從地上捉到的。如果把它放在你的喉結上,最多只不過會覺得有點癢,最多只不過會嚇一跳而已。”

這次小方沒有想到。

被愚弄絕不是件好笑的事,至少他自己不會覺得很好笑。

這個女孩子又說:“其實我也並不是真的想殺你,只不過想用你試試我的劍而已。試試我能不能殺得了你。”

小方冷冷地看著她,問她:“現在你是不是已經試過了?”

“嗯。”

“你能不能殺得了我?”

“好像殺不了。”

“你想不想讓我來試試?”

“試什麽?”

“試試我是不是能殺得了你。”

“不想。”這個女孩子叫了起來,“我一點都不想。”

這次小方笑了。

可是就在他開始笑的時候,他忽然做了件很出人意料的事。

他忽然放開了捏住她脖子的手,用力打了她三下屁股。

這個女孩子又叫了起來,叫的聲音更大:“你為什麽要打我?”

“你要殺我,我為什麽不能打你?”

“你怎麽能打我這個地方?”

“如果你是個淑女,我當然不能打你這個地方;如果你是位劍客,我當然更不能打你。”小方說,“只可惜你在我眼裏看來還是那個滿身泥巴,流著鼻涕玩小蟲的臟小孩。”他又重重地打了她一下道,“你走吧。”

這次她沒有笑。

一個成熟的女孩子,一位已經能夠拔劍殺人於刹那間的劍客,居然還被人看成個流鼻涕的小孩。這種事就算有人覺得可笑,她自己也笑不出來。

可是她也沒有走。

她忽然跳了起來,淩空飛躍,淩空翻身,淩空出手,拔起了床板間的劍。

她落地時劍已在手。

有劍在手,就算小方也不能再把她看成一個流鼻涕的小孩子。

有劍在手,她的神情態度氣勢笑容都已完全改變。

小方忽然又想起了蔔鷹。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在酒後微醺時,蔔鷹忽然對他說了句讓人很難聽得懂的話。“劍客的劍,有時候就像是錢一樣。”蔔鷹說,“在某些方面來說幾乎完全一樣。”

“像錢?”小方不懂,“劍客的劍怎麽會像是錢呢?”

“一位劍客手裏是不是有劍,就好像一個人手裏是不是有錢一樣,往往可以改變他們的一切。”這句話說得還是不很透徹,所以蔔鷹又解釋道,“如果一位劍客手裏沒有劍,一個人身邊沒有錢,一口空米袋裏沒有米,都是一樣站不起來的。”小方明白了蔔鷹的意思,至今沒有忘記。

現在這個女孩已經站起來,她的態度忽然已變得非常沉穩、冷酷、鎮定。

“剛才你確實有機會能殺我,只是現在已經不同了。”她說,“剛才我失手並不是因為我的劍法不如你,現在你還想不想再試一試?”

小方的劍不在身上,在床上。可是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他的劍。自從他再次得回這柄劍之後,他就未將這柄劍留在他伸手拿不到的地方。

這個女孩子盯著他的手:“我給你機會,讓你拔劍。”

是拔劍,還是不拔?這不過是轉念之間的事,在一刹那就要下決定了。

在這一刹那,小方沒有下決定,卻想起了很多奇怪的問題,他問自己:

——如果是蔔鷹,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拔劍?

他給自己的回答是:不會。

因為這個女孩子還不能讓蔔鷹拔劍,也還不配。

小方又問自己:

——如果是班察巴那,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拔劍?

他給自己的答案也是否定的:不會。

因為如果真的是班察巴那在這裏,這個女孩子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班察巴那根本用不著拔劍,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班察巴那殺人時又何必由自己拔劍?

小方不是班察巴那,也不是蔔鷹。他拔劍,慢慢地伸手拔劍。

他的對手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拔出他的魔眼,居然沒有出手。

——雙劍相擊,必有火花迸出。

——兩個倚劍為命的人仗劍相對時,其間必有劍氣、殺氣。

可是他們之間沒有。小方有劍在手,但是他的手中雖然有劍,眼中卻沒有。

“你要我拔劍,你想用劍來試我。”他問她,“你為什麽還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