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襄陽恨(第5/9頁)

陸燦本是雙臂神力,上陣殺敵之時,常以弓箭射殺敵將,雖然不如大雍長孫冀等人的神射,但是五百步之內也是箭無虛發,只是後來他身為大將軍,鮮有親自上陣的機會,又因為他頗通經史,有儒將之譽,所以勇武之名反而漸漸被人淡忘。不過陸燦這一箭卻非是想要泄憤,或是要取江哲性命,他自然知道江哲身邊有人可以攔下此箭,這一箭不過是表示師徒絕決之意罷了,所以一箭射出,他就連結果也不看一眼,便策馬奔入軍中,被親衛簇擁著遠去了,不論是城下楚軍還是城上雍軍,凡是看到這一箭的,都是黯然,師徒反目,故人長絕,本就是人生憾事。

城樓之上,江哲卻是微闔雙目,只顧撫琴,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方才險些被箭矢射殺。琴聲一變,便如海浪退潮一般,重重疊浪,正迎合著楚軍退兵之勢,而那從漢水之畔傳來的琴聲也是隨之一變,便如海浪之中千年屹立的巨礁,縱然狂風海浪消磨,依舊傲立狂瀾之中,亙古不變,青山綠水化作碧海礁崖,卻是一般的絲絲入扣,親密無間。

當楚軍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的時候,兩縷琴聲似有默契一般地嘎然而止,我推琴而起,淡淡道:“玉飛若是來了,琮兒請他到縣衙見我。”

霍琮聞聲不由道:“先生,陸將軍那一箭並非是真的要殺先生。”

我眼中閃過一絲悵然,道:“他就是真心想要射殺於我,也沒有什麽不對。”說罷,我轉身向城內走去。

霍琮望著江哲的背影,眼中透出淡淡的苦澀意味。

過了些許時候,秋玉飛帶著淩端已經到了谷城之下,只是敵軍不知何時來攻,城門卻是不能輕開,城上放下繩索竹籃接兩人入城,秋玉飛和淩端都是熟知戰事的人,自不會以為是輕辱,秋玉飛便讓淩端坐在竹籃中,不多時上了城頭,那些軍士正要再放下竹籃,卻見眼前白影一閃,一個雪衣青年已經站在他們面前。那些軍士目瞪口呆,古城城墻雖然不甚高,也是高約十余丈,竹籃只能承載一人,這雪衣青年卻是不需借力,便這樣輕輕巧巧的上了城樓,不由慶幸這人非是敵人。

霍琮卻是絲毫不曾驚慌,他自己雖然只是略略學了些尋常武功,卻是曾經見識過小順子的本事,秋玉飛的身份他十分清楚,魔宗嫡傳弟子有這樣的武功也不奇怪,上前一揖道:“霍琮拜見四公子,先生在縣衙等候四公子。”

淩端聞言冷笑道:“江先生真是客氣,還記得遣人相迎,當真看得起故人。”

霍琮能夠察覺出淩端話語中的敵意,他也略知淩端之事,微笑道:“淩兄言重,我家先生與四公子琴音相酬,知己於心,四公子乃是世外之人,素有林下之風,先生不曾親迎,一來是因為尚有公務待理,二來也是不願用這些世俗禮數來辱沒四公子。”

淩端想要出言爭辯,連張了幾次嘴,卻都想不出該說些什麽,只得啞口無言,忿忿不平地站到了一邊。

秋玉飛原本含笑看淩端和霍琮說話,琴音相和,彼此心照,他自然不會誤解江哲輕視於他,淩端借題發揮,他卻也不阻止,只是想看看霍琮如何應對,這少年他雖然不認得的,但是魔宗消息靈通,江哲身邊最心愛的弟子是誰,他怎會不知,只看霍琮相貌氣度,便已知道他的身份。

雖然知道江哲弟子必是才俊,但是霍琮輕描淡寫的幾句言語就令淩端鎩羽,卻也令他動容,仔細瞧去,這少年雖然相貌尋常,但是氣度神采卻有五分頗似江哲,只是少了幾分懶散狂放,多了些凝重端厚,只是多看了幾眼,秋玉飛又是眉頭一皺,這叫霍琮的少年的面上竟有心氣郁結之相,顯然心事重重,江哲精通醫術,怎會看不出來,又怎會讓自己的弟子苦恨如此。但是他只是暗暗記在心中,笑道:“好了,淩端不要亂說話了,霍琮帶路吧,隨雲想必還在等我呢。”

霍琮引著兩人走向縣衙,縣衙這時已經是楚國侯江哲的官邸,戒備森嚴,四周守衛的皆是身著黑衣黑甲的虎賁衛,三人剛走入縣衙之門,淩端目光閃動,打量著周圍地勢,這卻是他的習慣,誰知目光一閃,卻看到了一個黑衣大漢立在階下,淩端霎時間目瞪口呆,幾步奔到那大漢身前,結結巴巴地道:“李虎,你怎麽還活著?你怎麽成了虎賁衛?”

那大漢神色迷糊地摸了摸腦袋,道:“淩小子,是你啊,怎麽你不知道我還活著麽?”

淩端氣得大罵道:“我怎麽知道你還活著,當初你被莊大人帶走,不是說已經被滅口了麽,怎麽現在你還活得好好的,既然活著,這麽多年怎麽不知道給我傳個消息,難道患難之情你就一點沒有放在心上。”罵到後來,淩端已經是怒火叢生,方才見到故人的狂喜也消退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