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南山莊(第2/4頁)

上玄又是一怔,容隱森然重復:“若是他於你有恩,旁人卻要殺他,你可會救他?”

“我……我……”上玄怒道,“自然不會。”

容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甚是奇異,過了良久,他淡淡地道:“若真不會,那就好了。”

“當然不會!”上玄回頭望向運河河水,“當然不會。”

容隱疲倦地閉上眼睛,上玄單純至極,尚不解世事……

上玄說得斬釘截鐵,心中卻想:白南珠自然不可能對他有恩,但他卻可能對配天有恩,若是他對配天有恩,有人要殺他,我當如何?我當如何?

是救?

是不救?

或者,只有到事發之時,方才知曉。

他卻不知,容隱所指之事,卻並非白南珠對配天有恩如此簡單……

江南山莊。

上玄和容隱回到江南山莊的時候,一群人正圍著什麽東西,聽聞容隱負傷回來的消息,方才紛紛轉過頭來。

容隱胸口中劍,傷在他舊患之處,上船的第二天他便開始沉睡,傷勢既未惡化,也未好轉。幾位自負醫術的老者看了都覺奇怪,依照容隱的武功,這一劍只是外傷,不該昏迷不醒,但以脈搏來看,不似有性命之憂。回到江南山莊,眾人將容隱送入客房中,上玄卻不送,往庭院一走,便看見眾人圍觀著什麽。

他一踏進院中,琴聲戛然而止,圍觀眾人紛紛回頭,他才看見彈琴之人白衣清新,樹下橫琴顏色如鐵,見他進來,也是擡頭一笑。

這彈琴之人眉目如畫,十指纖細頗有女子之風,然而眉宇間朗朗一股清氣,不是白南珠是誰?上玄冷冷地看著他,若非見過他一記耳光殺賈竇,倒也難以相信這位風采翩翩的公子俠士做得出那些狠毒血腥的事。環目四顧,並未看到配天的人影,頓了一頓,他連看也不多看白南珠一眼,掉頭而去。

白南珠擡頭一笑,見上玄離去,手指一撚,仍舊彈琴。圍觀之人仍舊探頭探腦——白南珠手中之琴號稱“崩雲”,乃江南豐收藏之物,其上七條琴弦據說指上沒有數百斤力氣彈之不動,收藏於江南山莊數十年來也無人彈得動它,不料昨日三更,莊中人人皆聽“噔”的一聲巨響,深藏庫中的“崩雲”琴弦突然斷了,今日白南珠換了尋常琴弦,將“崩雲”修好,正自調音。

昨夜“崩雲”為何斷弦?受得起百斤之力的琴弦怎會自己斷了?江南山莊的人都是暗覺奇怪,但琴弦斷口是自然崩斷,並非兵器割裂,也不能說有人下手毀琴,何況此琴雖然稀罕,也並非什麽重要之物,怎會有人甘冒奇險下手毀琴?

這不過是件小事,方才眾人對解下的崩雲琴弦皆感好奇,紛紛取來刀劍砍上幾下,確信琴弦確是異物,刀劍難傷。而後白南珠換弦調音,弦聲一動,竟是悅耳動聽,人人駐足,靜聽一刻,都覺心胸大暢,暗自稀罕白南珠彈琴之技,竟是高明至極。

容配天這幾日都和江南豐在一起,她雖然力證上玄並非兇手,但對於“白紅梅”此人,江南豐只是微笑,並不積極。一則容配天所言,並沒有什麽確實可信的證據;二則“白紅梅”此人經聿修一路追查,倒似除了容配天,世上無人識得此女,無身世來歷、無父母親朋、無師門宗族,仿佛突然出現,在冬桃客棧驚鴻一瞬之後,又自消失不見。若容配天所言是實,倒像是見了女鬼了。

本來,濫殺無辜之事,不也頗似惡鬼所為嗎?鬼要殺人,常人自是無法抵抗,更多半不需什麽理由。

但世上,真的有鬼嗎?聽說,還是真的有。

“配天!”上玄一腳踏入江南山莊便一路尋找,逢院便入、逢門便開,一路驚擾了不少人,撞壞了幾對郎情妾意偷偷摸摸的好事,很快一腳踢開湧雲堂的大門,果然看見配天和江南豐正在喝茶。

江南豐驟然見一人闖入,也是一怔,而後發覺此人面善,正是當年瀘溪大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立刻站了起來,頷首為禮:“閣下……”他一句話未說出口,上玄對他視若無睹,一把抓住容配天的手腕:“跟我來!”

容配天見他如此突然出現,心頭狂跳,他、他現在看起來不陰郁,雖然浮躁,但……但那是他的天性,發生了什麽讓他不再垂頭喪氣?被他一把抓住,她身不由己地踉蹌出幾步,微微變了臉色,手腕用力回掙:“你幹什麽?”

“跟我來!等我抓住白南珠,交給軍巡鋪,這件事了了,你就跟我回家。”上玄不耐地道,“他和你一路上都在一起?”

她只覺莫名其妙:“什麽白南珠……什麽一路上他都和我在一起……你……你……”她變了臉色,“你在說什麽?”

上玄已將她拉到門口,聞言不耐至極地回過身,一字一字地道:“他一路上都和你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