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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心裏有數,眼前這個姓君的青年,別看受傷甚重,步履間已現蹣跚,若是拼命出手,仍是大有可觀,眼下皇帝在他劫持之下,更是隨時有性命之憂,一時俱都憂心忡忡,亦步亦趨的跟隨步出。

原來高起潛先時被迫外出,早已作了必要部署,錦衣衛的衛士,俱已奉命聚結。此番情景,一經步出寢閣,立時昭然在目。但見禦道兩側,雁翅般站定了兩行衛土,各人一口長刀,附近花樹叢間人影幢幢,更不知伏藏著多少機關。這些人原待在君無忌乍一出現的當兒,一舉出動,將對方生擒在手,甚至於早經歷練的一個搏殺陣勢,也都部署妥當,卻是萬萬沒有料想到,走在最頭裏的一人,竟是皇帝本人,一時相顧失色,紛紛放下長刀,跪了下來。

皇帝的表情甚是尷尬,向前走了幾步即停了下來,好在眼前雖有燈火,畢竟是在夜裏,看不甚清,各人面對皇上的一霎,更不敢犯顏直睽,如此一來便自大大減少了朱棣的窘迫難堪。

“叫他們都跪在原地不許動,違令者斬!”這幾句話是沖著眼前高起潛說的,後者立時領旨,上前一步,大聲向眼前各人宣告了皇帝旨意。

朱棣這才轉向身後的君無忌,微微一笑說:“現在你總可以放心地走了!”

君無忌目光一轉,只見當前百十名衛士,全數匍匐地面,無一例外,甚至於連頭也不敢擡起,所謂“君無戲言”,朱棣既然已行口諭降旨。哪一個膽敢不遵?至於寢閣之外的重重關隘,是否能平安渡過,卻是不得而知。

對於父親,他私心終有一番敬重,不欲迫其過甚。再者身上傷勢過重,更是一刻耽擱不得。聆聽之下,君無忌微作苦笑的向著朱棣點了一下頭道:“陛下保重,在下告辭!”

說時雙手抱拳,向著當前的朱棣深深打了一躬,身子陡地直起,卻似穿雲之鶴,颼然作響聲中,已自騰身掠起,落向正面宮墻之上,緊接著再次騰身,倏起倏落,已遁身眼前寢宮之外。

寢宮之外,更是兇險重重,早經高起潛部署妥當。君無忌一經飛身下落,耳聽得一聲喝叱道:“射!”燈光突現,無數道孔明燈光,一古腦般地齊向著君無忌身上照射過來,緊接著一陣子弓弦聲響,無數箭矢,一齊射到。

這番陣仗若是換在平時,君無忌根本就不把它看在眼裏,只是眼前身負重傷之下,應對起來,可就大不輕松。第一撥亂箭,皆為他揮劍劈落在地,緊接著弓弦響處,第二撥亂箭又自射到。君無忌再次揮劍,運施劍氣直向箭勢中卷了過去,長虹飛卷處,來犯箭矢紛紛折斷,劈落殿瓦。

這類劍氣,極耗真力,君無忌一經施展,才知道重傷中力有未逮,先時封閉穴道,為真力沖撞自開,一時怒血四溢,濕糊糊地又自染滿了前衣。君無忌一驚之下,顧不得戀戰,身上向後一縮,施了個“狸貓戲檐”,在光彩刺目、色如琥珀的琉璃殿瓦上一個打滾,就勢雙腳力端,“哧”,有如騰蛇射空,足足飛出了兩丈四五,落在了另一片殿瓦之上。

這番施展,極為快速,君無忌雖在重傷之中,亦是了得。無如這附近早經刻意安排,各屋脊殿瓦上,皆有埋伏。眼前君無忌身勢方落,猛可裏兩條人影,倏地由暗中閃出,各人一口細窄長刀,二話不說,飛身掄刀就砍,君無忌慌不叠一個急閃,“當”的一聲,來人之一的一口長刀,砍在了光滑堅硬的琉璃殿瓦之上。這人一驚之下,慌不叠向後收刀,卻已是慢了一步,已為君無忌快速挺出的長劍,刺中右肋,這人慘叫了一聲,一個筋鬥直由高有七丈的殿瓦上直摔了下去。

君無忌一劍遞出,卻已是強弩之未,只覺著全身發軟,仿佛虛脫,再也無能施出第二劍,偏偏另一來人的手上長刀,硬是饒他不過。這人身手端的不弱,隨著他猝然矮下的身子,掌中長刀“刷”地直向著君無忌連肩帶臂直劈了過去,刀身未至,先有一股侵入毛發的陰森刀氣,頗是不可輕視。

君無忌原指望苗人俊會及時接應,卻是遲遲不見他的現身,眼看著對方這一刀自己萬萬不能躲過,卻又不能睜著眼睛等死,心裏一急,左手攀處,已撈起了大塊殿瓦,正待再一次施展真力,向對方臉上掄去。

猛可裏,耳邊上似有人低叱一聲,緊接著一線銀光,陡地自身後飛出,其速絕快,快到不容交睫,長刀衛士倏地有所察覺,已是閃避無能。

銀光耀眼裏,顯示著飛來的暗器,只是一口極為纖細小巧的飛刀。由於來人的功力極高,飛刀又過於細小,猝然出現,防不勝防,一時正中面門。長刀衛士“啊”地痛呼一聲,隨著飛刀的疾勢,淩空一個倒栽,直由殿宇上翻落下去。